或許改朝換代帶來的震驚,還比不上看見蕭九矜與謝紹同時出現。
「那是攝政王殿下與樂安郡主?!還有龍椅前的那位……十三公主還活著啊……雖說先前確實沒聽到她的死訊來著……」
「所以攝政王殿下還沒死?啊?他不是和陛下……呸,先帝,當初先帝是哪個位不就是他讓的麼?」
「現在是準備把皇帝踹了……?」
「諸位安靜一下。」
蕭九矜清了清嗓子,開口。
台下的竊竊私語,她實際並不聽得清;可看見謝紹無奈的神色,她卻也猜到了一二。
「謝敬敏,囚禁中傷公主,殘害兄長,昏庸無道,罔顧百姓。」
「而我蕭氏,方為國之正統;今日,吾便替天行道,伐無道君主,匡扶周室。」
蕭九矜牽起蕭遙的手,站到最前。
「諸位,可有異議?」她掃過台下群臣。
一時間,殿中針落可聞。
「……那,這龍椅,誰來坐?」
不知沉默了多久,人群中才有人輕聲問了句。
聽到「周室」,台下的私語聲顯然是大了些;誰人不知,蕭帝九位皇子,均已死在了五年前的宮變中。
而皇室旁支卻也子嗣不豐,及冠男丁,竟也僅有憫親王世子一人。
——只是蕭九矜與謝紹站在台上,顯然不是這麼個意思。
眾人本以為謝紹會繼位,可如今謝紹站在龍椅前卻是一副好整以暇的模樣;蕭九矜回頭,看向蕭遙。
蕭遙走到她身邊,
二人便如同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一般,一同望向台下。
「阿遙乃是我同攝政王殿下的孩子,現今她還年幼,登位後,我同攝政王都會盡心輔佐——當然,攝政王便不再是攝政王。」
蕭九矜看向謝紹,後者微微笑笑,走下台去。
他跪在了蕭九矜母女面前。
蕭九矜看向蕭遙,後者微微一愣,隨後端正了顏色:「往日承蒙攝政王大人照顧,我……朕將登基,便再將這昭王位賜予你吧。」
——群臣靜默,謝紹倒是笑了,抬眼看向下巴繃得緊緊的女兒。
「臣,領旨。」
「諸位還有何異議?」謝紹起身,蕭九矜朗聲道。
「……臣有異議。」
出聲的是一位老臣——蕭九矜認出來,那人姓岳,是內閣大學士之一。
「自古以來,帝王之位皆由男子承襲……」
「——哎呀,你這老古董,怎麼這般不知趣?昭王殿下都讓位了,你倒是說上了。」
岳閣老話都沒說完,就被人打斷了。
打斷他的人是張閣老;二人平時便不對付,此時對上,則是火花四濺。
「嘁,商賈出身,低賤!」岳閣老冷嘲,「樂安郡主,你雖說是帝王之女,可也不過是犯了錯的宮女所出……」
「我母親,是容郡燕家的千金。」蕭九矜也打斷了對方的話。
她看向岳閣老——不只是岳閣老本人,台下認得「容郡燕家」這個名字的,無不面露驚恐。
蕭九矜看向燕乙,後者走上前來:「未入京前,我曾是容郡燕家的門客。」
「知曉當初燕家之事的人都知曉,所謂流放實是被牽連的冤枉;燕家大小姐,金釵之年入宮侍奉帝王,卻無奈被當初還是皇子的周帝惦念……在其登基後,便將『母妃』占為己有……」
燕乙似是看向岳閣老的方向,蕭九矜卻望見,他的目光沒有在任何一人身上停留。
她看向燕乙。
對方的鬢髮已然發白。
「兩年前,昭王殿下便已為燕家平反。樂安殿下的母親,是正正經經的官家小姐。」
燕乙掃視台下,話語擲地有聲。
——蕭九矜感覺到了一旁謝紹投來的玩味的目光,心虛地裝作毫無察覺。
在金陵的五年她雖不在朝中,可朝中卻有她的眼線;那時想著時機成熟,便由燕乙上奏、借謝紹的力為燕家平反。
「至於女子……」燕乙看向蕭九矜,眼中帶著溫和的笑意。
「女子又如何?為帝王,便應為天下蒼生計!為公主時,我日日跟隨太子左右,莫說滿腹經綸才高八斗,也算精通文墨深明為官之道、為人、為帝之道!」
蕭九矜輕輕昂起了頭,拉著蕭遙的手未放鬆分毫。
「自幼,我便如此教導阿遙。阿遙如今六歲、進京也已有幾月;諸位或許見過璟太子少時模樣?阿遙,有何不如他?!」
「這不合祖制……」
「哪條祖制寫了女子不能為帝?」
岳閣老還訥訥出言反駁,蕭九矜則是毫不客氣地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