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雲倚點頭,又是輕輕冷哼一聲。「他啊,自負又自卑。」
「看不起所有人、把所有人當棋子——但這局勢,是會變的。」
「就如你與攝政王。」簡雲倚意味深長地看了蕭九矜一眼,「他定是沒想過,扶持自己上位的人會再將矛頭對準自己。」
「攝政王與他自小關係就好;我跟在他身邊這幾年也發現,他便是覺得,哪怕他們兄弟相殘,攝政王也不會偏幫旁人。」
「也不知是何處來的自信。」
簡雲倚嘆氣著搖了搖頭,蕭九矜卻是神色一凝。
而或是見到蕭九矜的神色,簡雲倚無奈:「那金陵知縣貪污的案子,我跟在謝敬敏身邊也略有耳聞。」
「旁人或許不知曉,可我見過那案件的卷宗——你女兒,也是攝政王的孩子吧?謝敬敏總以謝家人自居,可卻從未想過,如今的攝政王卻也不只是謝家人了。」
「侄子總沒有女兒可靠,對麼?」簡雲倚笑著問蕭九矜。
「當日您與蕭以薇的談話什麼內容,見她主動要求同謝敬敏一齊來圍場,我便也猜到了些許。」
「郡主放心,我會趕緊離開,不會影響到您接下來的計劃——」
「殿下,有人來了。」
——簡雲倚話還沒說完,樹上傳來三一的聲音。
「……是陛下。」隔了短暫一會,他皺著眉補充道。
蕭九矜一愣,下意識看向身邊的簡雲倚;軍馬急促的馬蹄聲越來越近,沒多想她便壓低聲音沖他道:「往水流那邊跑,然後挾持我。」
簡雲倚很快反應過來。
二人抓緊最後的時刻跑向溪邊,溪流急促險峻,貼著山壁而下;謝敬敏的人近在眼前,隨後,簡雲倚便將隨身攜帶的匕首架到了蕭九矜脖頸上。
「簡雲倚,你想做什麼?!真是朕識人不清……!」
——謝敬敏的聲音中帶著氣憤,從轎子裡傳來。
沒想到謝敬敏重傷著還親自來了?蕭九矜微微皺眉。
本來想著若是來的人是謝敬敏的下屬,怎麼也會對她的身份忌憚幾分;可若是謝敬敏本人……她真擔心謝敬敏直接不管自己性命上來抓人。
於是乎,她悄悄給樹上的三一遞了個眼色——
示意,提前行事。
面前,謝敬敏並沒有下轎,滿臉陰翳地望著她身後的簡雲倚;簡雲倚則是嘲諷地笑了笑:「那箭上塗了毒,兩箭沒射死你,你也活不了多久了。」
蕭九矜看見謝敬敏的臉色變得更加難看。
「你放了她。」謝敬敏冷聲道。
而蕭九矜卻並沒有在他的語氣里聽見多少謝敬敏對於自己性命的關心。
「不放,你讓我走。」簡雲倚則是道。
蕭九矜一手抓著簡雲倚的胳膊,悄悄在他胳膊上,寫下一個「拖」字。
簡雲倚心領,道:「你讓他們都退下,我有話同你說。」
「呵。」謝敬敏冷笑,「階下囚,有何資格同朕談條件……」
「我要說的可是關於那位十三……」
「等等!」
「咳咳咳!!!」
——謝敬敏一急,扯開了傷口;咳嗽了幾聲,疼得撕心裂肺。
「陛下,您……」
「你們先退下。」謝敬敏給了身邊人一個眼色,神情更冷。
或是忽然意識到,眼前的「刺客」在過去的五年裡與自己的女人「朝夕相處」,他現在的臉色可謂是十分精彩。
「……我先前問她,她說你圍獵時一直同你待在一起。」
謝敬敏忽地笑了。
「要不是信了她,也不可能這麼久才抓到你。」
「簡雲倚,你做了什麼?!」
「陛下息怒啊。」簡雲倚玩味地挑起嘴角,「當初,不是陛下您讓我去她身邊,貼、身、照、料……」
「簡雲倚!」
「朕是讓你去監視她!」
「哦?那陛下就不知道,她知道您是在監視她麼?」
簡雲倚看向謝敬敏,說。
蕭九矜微微垂眸,餘光掃過這對峙的二人;心底則是深深感慨。
五年前,謝敬敏是驕傲的翩翩公子;謝家地位顯赫,哪怕他生在旁支,也有許多京中貴女渴望嫁他。
他執意求娶蕭以薇。
強求來婚姻,終是強求不來緣分;這婚事五年前便是爛泥一攤,到現在更已是使人面目全非。
蹉跎了光陰,換了對方的滿腔恨意——卻是自找的。
對於蕭以薇來說,她恐怕寧願同父皇、母后,一同死在叛亂里。
「皇位……真的就那麼重要麼?」不遠處傳來又一陣馬蹄聲;蕭九矜喃喃出聲。
謝敬敏聽見了她的話,冷笑:「當然了。要不然我那兄長怎麼會同你和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