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太子兄長一直十分關照兒臣。」蕭九矜說,心中升起一絲難言的異樣感覺。
她看著面前雍容端莊又面無表情的皇后,心中疑慮更甚,卻不知來這種違和感自何處。
「你與昭王剛大婚便被迫分離,日後你去了北境定要好好與他相處才是。」皇后說道。「夫妻本就是一體,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所以哪怕如皇后娘娘您這般有主見的女子,也要與皇帝系在一處麼?」
皇后最後說的這句「一榮具榮」令蕭九矜有些回過味來,意識到了那點矛盾來自於何處。
於是,她便有些不敬的直接開口問了。
「……」
然後她便見皇后似有些無奈地看了她一眼,帶著無奈又意味深長的笑意,別開了眼神。
「你是個聰明人。」她輕輕嘆了句。「……但你還是太年輕了。」
蕭九矜抿了抿嘴,不言,只是平靜地抬首對上皇后的目光。
皇后似有一瞬間的怔神,就像是透過她的眼睛看到了什麼熟悉的人,可很快,她的神色又恢復成平時漠然的模樣。
「這皇宮是會吃人的。對於一平凡女子而言,入了這宮門,陛下便是天。」
「而你本生為天家女循規蹈矩便能一生無憂;可十分可惜,你嫁的是昭王。」
「——那人與陛下也無甚區別。」
皇后頓了頓,復繼續說道:「若你們勝了,往後你便不能如現在一般。」
「但兒臣不是母后。哪怕有朝一日走到當初您的境地,我也不願如母后您一般在這深宮中度過餘生。」
蕭九矜玩笑般說道,神情卻難得帶了幾分認真。
她的心中實在感慨。
往日身為皇女,在宮中聽所有人都說昭王謝紹乃「亂臣賊子」,謀反是「犯上作亂」。上至帝王皇子,下至宮女太監,所有人都堅信能等到昭王鋃鐺入獄的那天。
唯有身為皇帝髮妻的皇后娘娘,試圖兩頭下注。
皇后深知皇帝敗她不可能獨活,卻想為未來可能的敗局為唯一的兒子留條退路。
父母之愛子,則為之計深遠。
往日蕭九矜總不愛與皇后親近,覺得皇后在皇帝與太子身側宛如沒有感情的木頭一般,總是帶著一副完美的毫無缺憾的表情,甘願做皇帝身邊一精緻擺設。
如今皇后依舊沒有表情的站在她面前,她卻只感到遺憾。
在宮中生活十六年,她甚至不知道皇后的閨名;關於皇后,她也了解甚少。
不顯赫的家世、不出眾的容貌、不聞名的才華……仿佛她這一生的開始,便是一個「從龍之功」。
晚風一吹,坤寧宮的梧桐葉疏疏落了滿地。
「皇后娘娘,若有朝一日,兒臣定會讓您……」
「——九矜你還愣著幹嘛,再不走宮門要落鎖啦。」
許芸已經走出去老遠,在宮道另一端喊她。
「那兒臣便先告退了。」蕭九矜鄭重行禮,向著宮道那頭走去。
第11章 北境 「這批糧草用盡,便到了你該返京……
從暮春到早夏,京城的塵沙奔騰萬里,直至北境,在漫天荒土裡歸根。
六月初夏,北境氣溫卻如京城的秋日,入夜便帶上絲絲寒意。
紫杏掀開馬車的帘子,蕭九矜從車上跳了下來,向駐兵出示皇帝手諭與監軍令;不一會兒,穿著輕甲的副將就從營中出來為他們放行。
「將軍還在議事,還請您在營帳中稍等片刻。」他對蕭九矜說道,並吩咐手下將運送來的糧草清點好裝入倉庫中。
謝紹的兵駐紮在距冀州城不遠的山坡上,他們來此已有近一月,與羅夗的軍隊爆發過幾次大戰,可哪怕重創敵軍,對方也依舊背靠冀州城防守,死不撤兵。
冀州城內因此前守城消耗過大,城內守軍不多糧草卻稀缺,無法與援軍一同反攻。於是,他們外面的軍隊也只能趁夜將部分糧草運入城中,繼續與羅夗軍僵持著。
「公主殿下,久等了。」
營帳的帳簾被拉開,蕭九矜本在帳中坐著,聽見來人,馬上站了起來。
謝紹穿著平常的素衣,規矩的朝她行禮。
「九矜見過將軍。」蕭九矜斟酌了下他們的身份,亦向謝紹作揖。
二人紛紛起身,面對面站著,卻有些不知該說什麼。最終還是蕭九矜先開口:=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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