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晉便為他續滿,「喜歡可以多飲些。」
周溪淺自徐州飲過口味腥膻奇特的羊羔酒,就時不時想念一下,此刻喝到比徐州還好喝的羊羔酒,沒留神的功夫就飲去了好幾盞。他飲得開懷,吃得也開懷,待吃了半飽,才想起一事,「晉哥,我在山洞裡聽到的密談,後來細想,覺得有些奇怪。」
「怎麼?」
周溪淺的聲音神神秘秘,「楚長卿追蹤我們失了蹤跡,才向那人求助,那個人卻在聽到我的名字後,勃然大怒,一下子就確認了我們的身份。」
「他怎麼確認的?」
「他問我身邊是不是有一個氣度不凡的人,在得到肯定後,一下子就確認了我們是朝廷的人。」
「那人的聲音你全然陌生?」
周溪淺點點頭,「他聲音難聽極了,像鋸木頭。」
凌晉沉吟片刻,「此人認識你,並且知道我們一起在徐州出現過。」
「所以他一定在軍營中!」
凌晉看了他一眼, 「太武斷,京城多少雙眼睛,知道我們同行的,未必沒有別人。」
周溪淺露出不太滿意的神情。
凌晉笑了,「怎麼?周小公子明察秋毫,已經有懷疑的人了?」
周溪淺身體前傾,湊近了些許,「周記。你看,他不知為何出現在王將軍營帳,卻在泥石流通開後第一時間向徐州方向而去,緊接著我就在徐州屆的山洞中發現有人和楚長卿密談,你說,天底下哪有這樣巧的事?所以思來想去,只能是他。」
凌晉失笑,「無憑無據,不可這樣斷案,過兩日我會帶你去面聖,屆時可不能亂說。」
周溪淺坐回席面,「怎麼就無憑無據了?你是名人,我又不是,知道我姓名的,天底下能有幾人?」
凌晉端著酒盞,沉吟不語。
周溪淺立馬追問:「你是不是也覺得我說的有道理?」
凌晉放下酒盞,「你說你已被周記除族,是確有此事,還是只是你們叔侄之間的氣話?」
「我哪裡知道,他不讓我進宗祠。」
凌晉道:「如果我把你從周氏中除名,你可願意?」
周溪淺笑了,他摸了摸自己因飲酒而發燙的雙頰,「當然願意,縱然百年之後成了孤魂野鬼,無人祭拜,我也願意!」
「怎麼就成孤魂野鬼了?」
周溪淺被酒暈染瀲灩眉眼在燭火下彎起動人的弧度,他道:「我沒有族人,以後也不會有後代,可不就是孤魂野鬼?」
凌晉的目光凝在周溪淺臉上,眼眸平靜無波又深不可測,他靜了片刻,垂眸輕輕一笑。
周溪淺盯著他的面色,「晉哥,我說的不對嗎?」
銀盞在凌晉修長的指尖緩慢地旋轉了一圈,他道:「溪淺,你十六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