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州人口十之去一,這等概率,稍加打探便有收穫。入白梨塢之前,我們得在徐州入戶打探。」
三日後,船隻到達淮陽。淮陽與徐州接壤,為凌晉一行明面上的目的地,到了淮陽,凌晉遣散船工侍從,帶著周溪淺與隨扈的三十八名王府親衛乘小舟入了徐州地界。一進徐州,便進入徐州刺史李廷的勢力範圍,未免節外生枝,凌晉與梁蔚等親衛辭別,帶著周溪淺上了路。
周溪淺馬騎得還不算熟練,凌晉放緩速度,牽過周溪淺的韁繩,與之並轡,「已入徐州,不准再喚殿下,」想了想,又補了句,「凌晉也不行。」
周溪淺不用策馬,人跟著放鬆下來,好奇道:「那我叫你什麼?」
「表哥。」
周溪淺扁扁嘴,「還有別的嗎?」
「沒有。」
周溪淺張了張口,「……我叫不出口。」
凌晉看他一眼,「那就儘快適應。」
周溪淺趴下身子覷他神色,「要不……晉哥?」
凌晉一揚韁繩,策著二馬快行了幾步,「隨你。」
這裡與江南的富庶有天壤之別。此地曾被胡人踐踏五十餘載,至今元氣未復。大片的良田長滿荒草,鱗次櫛比的村莊,盡數變成了斷壁頹垣。
兩人行了一日,別說莊戶,連個行人都沒遇見。周溪淺看著時不時驚起的烏鴉,心裡有些發毛,「凌……晉哥,這裡為什麼這麼荒涼?」
凌晉聲音淡淡,「胡人鐵騎所過之處,自然如此。」
周溪淺想到方才路過的荒廢村莊,「村子裡的人呢?」
「殺了,或被遷徙到別處,胡人畏懼漢人勢重,一旦占領,要麼舉城遷徙,要麼乾脆屠戮殆盡。你是不是沒看到屍體?因為胡人往往每屠一地,都會專留兩個漢人,令他們收屍。他們自己很清楚,屍露於野,會有瘟疫。」
周溪淺活活打了個寒噤。
凌晉看向遠方的寒鴉,「據前朝記載,徐州富庶,有人口七十萬,但五年前回歸我朝時,只剩下了十萬。」
餘下的六十萬去了哪裡?他們是被遷徙到別處,開啟了新生活?還是活活埋葬在這片黃土之中?
周溪淺陷入長久的沉默。
兩人一直到傍晚,才見到一處村莊。
村莊飄著炊煙,還未進村,便聽到了犬吠之聲,周溪淺露出喜色,凌晉對周溪淺道:「今夜在此留宿。」
周溪淺大腿已被馬匹磨得生疼,腰也又酸又累,聽到凌晉這話,連忙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