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寰湊上來看那個小紅點:「比如?」
「沒有比如。」厲曜將地圖推到他面前,連帶著他的人也推遠,「車裡空間這麼大,裝不下你了?」
梁寰無奈:「有時候看不清楚。」
厲曜乾脆將地圖放大,嘿得一聲笑了出來:「哪根蔥?」
梁寰看著地圖上的古藥材店鋪的名字:「黑市的店起名字都這麼有個性嗎?」
「理解一下吧,畢竟都混到黑市來了,常年待在這種不見天日的地方,只能自己給自己找點樂子,不然活得也太憋屈了。」厲曜打開車窗,儘管金屬建築物隔絕了泥土,但地底的空氣依舊帶著股土腥味,悶熱的晚風很難讓人心情舒暢,「睜眼閉眼外邊兒都是一片黑,每天起床第一個念頭肯定是——這輩子算是徹底玩完啦。」
車子在停泊點緩緩剎車,梁寰從車裡出來,粘稠濕熱的空氣讓他皺了皺眉,但讓人吃驚的是街道上竟然有不少行人,他們身上穿的衣服大多都是黯淡的灰,每次抬腳鞋子底下都泛著點幽暗的藍光,只能照亮腳下那一小塊土地,這些人神色麻木而空洞,比外部區的喪屍更像行屍走肉。
微弱不清的冷光,零落凋敝的建築,還有了無生氣的行人,這裡比訓練場更符合梁寰對地府的想像。
「他們怎麼才能上去?」梁寰看向厲曜。
厲曜點了根煙,將他往身邊拽了拽:「交稅。」
「給朝廷?」梁寰問。
「給虞萬垚。」厲曜笑了起來,「住在黑市裡的人給虞萬垚交稅,虞萬垚再給基地交稅。」
梁寰點了點頭:「之前神封探索隊就交了百分之三十的稅,每個人又根據精神力和體能評級交了個人稅,這些還只是給基地的,虞萬垚又拿了剩下的百分之二十,越航說這次已經很好了。」
「所以越航才是聰明人,他之前一直不溫不火,虞萬垚都沒怎麼注意過這個探索隊,要錢也沒這麼狠,大家才都有得賺。」厲曜拍了拍他的心口,「你給人家拉下水,這不就混到下八層來了。」
梁寰笑道:「你的消息很靈通。」
「出門在外,都是人情世故。」厲曜躲開撞向自己的行人,在梁寰眼前晃了晃戴上護腕的手,遞給他一個護腕,「一不留神帳戶餘額里就會少個零。」
梁寰接過來戴上:「下八層的人很多嗎?」
「三區的人口是一區的十倍。」厲曜點了根煙,「上七層的人口是下八層的零頭——到了。」
梁寰抬頭看向面前的店鋪,上面用鮮紅的油漆寫著「哪根蔥」三個大字,還有不少紅漆淌下來凝固在面板上,後面的彩色燈串只亮了最底下半行,玻璃門上的貼花爛了一片,另一片上的花朵上被噴上了各種語言的髒話,梁寰走近想看,厲曜一把將門推開:「你又看不懂,趕緊辦正事。」
一進門,熟悉的藥味撲面而來,房間裡的光線依舊黯淡,仿古制的藥櫃被貼滿了顏色各異的晶片,櫃檯後,有人在碾藥,前面有個五六十歲的女人拎著兩包藥問:「吃完這兩副能好嗎?」
櫃檯後的人輕描淡寫,「萬一死了也沒辦法,活著的話麻煩給個好評,謝謝。」
女人沉默了片刻,拎著藥走了。
「號碼晶片。」那人頭也不抬道,「今天只有兩個號了,你們一起的?」
「一起的。」厲曜靠在櫃檯前將晶片遞過去。
對方抬起頭來,露出了張姣好的臉,她穿了身白大褂,只是手上的手術刀和衣服上濺的血讓她看起來不那麼友好。
「梁寰。」她的目光落在梁寰身上,「你來幹什麼?」
「你認識我?」梁寰疑惑。
「神封探索隊外部區我們同行了十多天。」她淡淡道,「我是蘇牧嶸。」
「哦。」梁寰點頭。
蘇牧嶸:「……不用裝做認識我,我穿著防護服戴著口罩,你不認識也正常。」
「什麼叫不認識。」厲曜笑道,「他當然認識你,拿藥能打折嗎?」
「不能。」蘇牧嶸冷酷地拒絕,「店名寫的很清楚了。」
厲曜挑眉。
梁寰笑著將寫好的單子放在櫃檯前:「蘇博士,麻煩幫我抓齊這些藥。」
蘇牧嶸掃了一眼,旋即目光頓住,神色凝重地拿起藥單來看:「這方子是誰給你的?」
「有問題?」梁寰問。
蘇牧嶸將單子放下,淡淡道:「沒問題,就是有幾種藥沒聽說過,字也不認識,你小學畢業了嗎?」
「沒有。」梁寰面不改色道,「我從小在院長大,小學沒畢業就出來打工了。」
旁邊的厲曜扭頭看向他:「?」
梁寰像模像樣地嘆了口氣:「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厲曜被氣得笑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