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詡:「………………」
他還真是忘了。
先前他下旨把宣王寧閬押進刑部大牢里,是因為寧閬與段晏的出逃有干係。但如今段晏都成了燕國新帝了,又率軍回了昭國,如今成了宮中最尊貴的客人,寧閬那疑似通敵叛國的罪名,也似已經在無形中消散。
寧詡算了算,發現寧閬被關在大牢里,好像都三個月了……
無言沉默了半天,寧詡起身道:「朕去——」
「我去吧。」段晏卻也跟著起來,並平靜地說:「陛下南下視察民情,剛回來不久,不適宜過於勞累。」
寧詡懵了一下,他與寧閬,雖說關係不好,但也是有血緣牽連在,處理寧閬的問題,算昭國宮中的家務事。
段晏為什麼好端端的要替他去?
在外候著的宋公公也一頭霧水。
見寧詡疑惑,段晏於是將視線往他腰上一掃而過,方才斂起黑眸,道:「……天牢里血氣重。」
寧詡:「。」
原來還要顧及肚子裡的這個……
猶豫了片刻,寧詡想了想寧閬那張臉,也不是很想去看他,索性說:「那宋公公與你一併去吧,朕就不去了。」
段晏頷首,轉而看向宋公公:「公公,請帶路。」
宋公公:「呃,好,好咧。」
前去刑部大牢的路上,宋公公摸了摸自己的腦袋,感到十分迷茫。
他也算是宮中的老人了,見過宮中的兩代帝王,如今寧詡回到宮中,他重新來到寧詡身邊伺候,卻覺得一天天的頭昏腦脹,根本理不清楚現在宮裡的兩位陛下是怎麼一回事。
若說昭、燕兩國交好,但段晏帶來的燕軍又駐在郊外,虎視眈眈。寧詡逃出宮後,還被抓了回來。
段晏當初為質被逼侍寢的那段往事,還是鐵板釘釘的奇恥大辱,這樣的屈辱,段晏能咽得下這口氣?
若說兩國不交好,兩位陛下之間水深火熱,可又瞧著不像,明明夜裡還睡在一處寢殿呢!
寧詡和段晏間的氣氛也古怪非常,比段晏還是段侍君的時候更古怪,古怪得宋公公都頭疼了起來,更何況是其他宮人。
其實宋公公心裡倒還有個猜測,只是太過離奇,不敢確定。
宋公公心裡紛亂了一路,直至段晏進了天牢後,還沒想明白。
寧閬名義上還是大昭的宣王,寧詡並未特地下旨為難他,因此刑部將人關押在一處寬敞的牢房中,置了被褥,寧閬每日就待在裡面,吃了睡睡了吃。
段晏到時,寧閬正坐在地上,長時間未打理的頭髮亂糟糟的,雖然沒有受過虐待,但也還是瘦了不少。
聽見有人來的動靜,寧閬忙不迭地轉頭去看,眼裡溢滿了喜悅的光,但等看清來人的面容時,那點光又沉寂了下去。
「怎麼是你?」寧閬不可置信道:「我皇兄呢?」
段晏不答,寧閬於是又罵:「你還有臉來,是特地來看本王被你害得多慘?本王助你許多,你不報答便也罷了,還私逃出宮,將禍水引到本王身上來,簡直是忘恩負義恩將仇報豬狗不如……」
段晏靜靜地聽了一會兒,見寧閬情緒激動,似是覺得好笑,開了口:「你是把所有人都當成蠢人麼?殊不知最蠢的是你自己罷了。」
先不論寧閬的計謀和野心是多麼可笑,就說段晏與他之間不過是互相利用,到這個時候了,還敢拿什麼「恩情」「報答」之類的話來要挾,真是蠢笨如豬。
寧閬發現段晏根本不在意他嘴裡罵什麼,像只是故意過來瞧瞧他的狼狽模樣,於是又叫:「皇兄!本王要見皇兄!」
段晏不易察覺地蹙了下眉:「寧詡剛從宮外回來,需要靜養,沒空見你。」
寧閬:「明明是你軟禁皇——」
話說到一半,寧閬內心一個激靈,突然停住了。
等等……他就算一直待在獄裡,也知曉段晏如今是燕國的新帝了。寧詡一直沒露面,出了宮又被段晏帶回來,難不成已經淪為了階下囚,段晏接下來豈不是要挾天子以令諸侯,將昭國朝廷整個抓在手裡了?
寧閬兀自焦灼了片刻,腦子裡突然冒出一個念頭,發現段晏想走了,趕緊抓住鐵欄杆道:「段……不是,陛下、陛下!」
段晏:「……」
這人實在是很聒噪,過幾日叫那夏瀲代擬個聖旨,把人丟到北境去得了,省得一天天的在耳邊叫喚,吵到寧詡養身體。
「陛下,」寧閬覺得自己抓住了一線生機:「你想叫皇兄當傀儡,不如換我來,皇兄性情倔強,肯定不會心甘情願,若是我當了皇帝,靠著燕國的那幾百里地都割讓給你們,我昭國對大燕稱臣,每年上貢黃金萬兩,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