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此時哪還能不知道,明明是自己一開始想利用段晏,最後卻被段晏反利用成了墊腳石。
段晏逃出宮一事,寧閬曾經許諾過,然而從未想過將此事當真。
也沒想到段晏有朝一日真的出去了,這口黑鍋還無緣無故飛來了他宣王的頭上,他這廂和寧詡苦苦解釋,那姓段的早跑去了不知何處。
段晏利用他和宮外的燕國探子時常聯絡,最後謀劃出逃,而寧閬自己卻什麼好處也沒撈著。
自打沾上這人,就沒幾天好日子過,又被禁足又被下大獄,真是倒霉透頂。
他當初怕是失心瘋了才會找上段晏!
寧閬簡直要被氣死了。
他那鱷魚眼淚不要錢似的往外涌,模樣可謂是淒悽慘慘戚戚,寧詡旁敲側擊地問了一通,寧閬始終死鴨子嘴硬,什麼也沒說出來。
畢竟違反宮規與後宮之人私下接觸,與通敵叛國,區別還是很大的。
寧閬還想著保自己的腦袋。
過了片刻,寧詡也煩了,朝刑部的人招招手,把寧閬拖開,隨口道:「繼續送進去關著,等找到段晏,才能洗清他的嫌疑。」
寧閬:「……」
等找到人,得是猴年馬月的時候啊!
不顧寧閬在身後大喊大叫,寧詡徑直出了大堂,正好瞧見夏瀲從旁邊走過來。
與寧詡對視一眼,夏瀲輕搖搖頭,低聲道:「宣王府的僕從嘴裡也沒審出太多東西,只知曉宣王與段晏接觸過幾次,確有叛國之意,還幫段晏與宮外的探子聯絡過數回。但段晏離宮一事,他們並不知情。」
寧詡心念一動,問:「那燕國探子平時在宮外所居何處?」
夏瀲道:「宣王的人不知,每次總在各處酒樓碰面,燕國那些人警惕得很,沒留下什麼把柄。」
寧詡扶了下額,喃喃道:「朕怎麼覺得對面都是聰明人,自己這邊大多是豬隊友呢……」
自從先皇逝後,留下來的子女不是自相殘殺,就是寧閬和「寧詡」這樣的草包,全都腦袋空空,平生最大的愛好就是瞎折騰。
這要在小說里,明明就是……亡國之相啊……
夏瀲沒聽清寧詡的話,疑惑道:「陛下方才說什麼?」
寧詡心事重重,嘆了一口氣,搖頭沒有再說話。
*
派出去搜尋的禁軍不出所料的沒有任何收穫。
先前出城的那四支隊伍,也花了好一番氣力,確認沒有什麼問題。
探親的蘇家一路南下,與去燕國的方向並不相同;嚴記成衣鋪的馬車如期抵達了檮縣,開始販賣新製成衣。
押鏢的隊伍過了半月,已經送完鏢回途了。
而那何老闆和小兒子因為天氣嚴寒,行步極慢,過了十幾天才走了不到百里地,被幾番盤查時雖面色有異,卻也沒有在隊伍中發現可疑人的蹤跡。
而刑部大牢里的寧閬鬧了許多次,見沒人理會他,才漸漸消停下來。
好在寧詡不算苛待他,至少命人給他準備了床褥,一日三餐也照常送入,但無論如何也不把他放出來。
「獄中的宣王,今日又鬧著要見陛下。」夏瀲道。
寧詡正在練毛筆字,端詳了一會兒紙上勉強算得上清秀的字跡,隨口回了一句:「隨他鬧吧,朕給他判的可是無期徒刑。」
夏瀲笑了一笑,輕聲說:「陛下又在說臣聽不懂的話了。」
寧詡把毛筆擱下,想起什麼,問:「還是沒有段晏的消息嗎?」
夏瀲搖搖頭。
「這都半個多月了,」寧詡說:「別找了,叫外面的人都回來,快過年了,早些回家吧。」
夏瀲有些驚愕,但因為是寧詡的旨意,他還是應了下來:「陛下仁慈,想必大家都會感念陛下這個決定的。」
「只是……」他遲疑了片刻,問:「質子失蹤,如何向朝廷上的諸位大人們解釋?」
這半個多月來,每次早朝時,一群老頭子總是義憤填膺,先是揚言要寧詡大力懲戒疏於看守的宮人,而後又將話題轉到宣王寧閬身上,最後再提要如何如何與燕國協商。
摺子也雪花般飛來,寧詡好久沒見過小山高的奏摺了,每日踏進御書房又忙不迭退出去,隔著門縫對夏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