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晏:「……」
就這樣嗎?
寧詡雖說是帝王,但也並非深居簡出,想知道他的近況,稍微用點手段向幾個宮人打聽,不就能知道了?
之前那個姓馬的太監,不也是寧閬放在宮中的眼線嗎?
還是說,讓段晏向他陳述寧詡的衣食住行事宜,其實是這年輕的小王爺一個不為人知的陰暗癖好罷了?
段晏放下杯子,即便頗感無語,但面上還是維持著冷淡的神情,道:
「陛下每日與夏瀲在御書房中處理朝務,間隔三五天偶爾上朝,性情衝動,喜喝一種鮮奶與茶水的混合物,嗜睡,懶,批摺子時喜歡自言自語,近來無甚特殊舉動。」
說完後,段晏停頓了一下。
——他與寧閬說得那麼詳細做什麼?
這些特點,還是他不久前日日到御書房送點心,才堪堪發現的。竟沒有過多思索,幾乎盡數都告知了寧閬聽。
段晏擰起了眉心,莫名有點不爽。
果然寧閬咂摸著這段話,反反覆覆念了幾遍,忍不住失笑:「皇兄真是……」
他搖搖頭,沒有把後面的話說出來,又隨口問了句:「什麼是鮮奶和茶水的混合物?」
那是御膳司研製的新品,段晏偶然間嘗過一兩次,雖不甚感興趣,但也能猜到寧詡為何會喜歡。
不過在寧閬面前,青年別開目光,雲淡風輕道:「臣也不知道。」
呵,寧詡愛喝的東西,有必要讓這宣王爺知曉麼?
寧閬將他段晏當成放在宮中的棋子,而他也不過把這宣王爺當成有朝一日回歸燕國的踏腳石,兩人各取所需,不必過多交心。
所幸寧閬也不是很在意,他眨了眨眼,盯著段晏的臉看了片刻,話鋒一轉,又說:
「其實先前與七皇子談論計策時,也沒想到……最後七皇子還是親身上陣,引得宮內外流言紛紛……」
「人言而已,」段晏瞧上去已經有幾分不耐煩了:「不足為慮。」
「聽聞七皇子還曾有夜半從夏良君榻上搶人的舉動。」寧閬很感興趣地問:「可見皇兄實在是看重你。」
段晏:「……」
青年垂下眸,沒有反駁他這句話。
那天夜裡……他的確沒有想到,寧詡真的會半夜三更地來看望他。
明明每次相見,都似是恨得牙痒痒一般,沒有一次兩個人是不吵架的。
所以當寧詡真的出現在竹意堂時,段晏意外之餘,心中更為慶幸的,並非「離間了寧詡和夏瀲二人」一事,而是發現寧詡竟然真真切切地,會為他擔心。
那點慶幸漸漸發酵,最後變成說不清道不明的愉悅來。
再然後……他便刻意引誘了寧詡。
寧閬見段晏久久不回答,眸中的神色驀地陰沉下來。
「你和皇兄——」
他剛剛出聲,忽然被段晏打斷了,青年道:「今日便到這裡吧,段某待在王爺的車轎內許久,恐多生非議。王爺若是有事,還是讓馬公公遞信到宮中。」
說完,段晏也不等他答應,徑直起身下了馬車。
寧閬:「……」
怎麼走那麼快?他還沒問完呢!
*
出了馬車,段晏極深地吸了一口氣,又緩緩吐出來。
心中那點紛亂無序的情緒仿佛也隨著這口濁氣消弭許多,青年緊抿著唇,忍不住想,應是因為寧閬那些亂七八糟的問題緣故,才擾得他思緒煩亂。
肯定是這樣,而不是因為別的。
為了轉移自己的注意力,段晏回到自己的馬車上,就開始強行思考起今天夜裡和探子見面的安排來。
玉泉寺位於西郊外的山腰上,是歷來大昭皇室的禮佛之地。
而出了宮,今晚寧詡歇息的地方,禁軍戒備必定更加森嚴。
段晏並不知曉玉泉寺的地貌和寺內構造,要繞過重重禁軍,尋個隱蔽的地方和探子相見,難度極大,一不留神便是萬劫不復。
除非……寧詡願意主動開口,將周邊值守的禁軍遣散至更遠處。
段晏將腦中的想法細細梳理過,不知不覺間,已接近午時,隊伍也終於抵達郊外的祭壇附近。
各人都下了馬車,祭壇邊早前幾日就有禮部的人在安排準備,如今只需等時辰一到,新帝領著一眾臣子登上高台,舉行祭天儀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