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詡點頭,嚴肅叮囑道:「快快把人請來。」
*
竹意堂。
段晏站在殿前,淡淡看著院子裡的宮人將一箱箱東西搬進內殿。
因為他昨夜的出格之舉,更因為他沒有受到寧詡的任何責罰,內務司今天一早,就帶了幾個新的伶俐宮人來給竹意堂,並搬了不少好東西過來。
段晏的目光落在那些打開的木箱上,眸中現出幾分譏嘲神色。
從前在燕國皇宮中,也曾見過后妃們爭寵的醜態、宮人們趨炎附勢的心思,沒想到今時今日,還能親身體驗一番。
真是可笑。
內務司目前的總管是位名喚斂秋的宮女,人稱秋姑姑,為人穩重,據說是剛剛才被寧詡安排過去的。
她領著竹意堂的新宮人來給段晏見過,行了禮,又道:「公子,這些都是內務司按份例送來的物件,您若有用壞了的,再遣人來內務司登記就行。」
「服飾是紡織司統一製成,由紡織司遣人送來。」
她的話音剛落,院外就傳來一陣喧譁聲,是紡織司的人抬著兩個木箱子過來了。
為首的太監,竟然是今日才被降職的馬公公,半邊臉甚至還腫著。
段晏:「……」
一朝被除去御前大太監的身份,如今仇人相見,馬太監分外眼紅。
他指使著宮人把箱子丟下,給段晏行了個不倫不類的禮,捏著嗓子說:「奴才馬三錢,見過段侍君。沒想到僅過一夜,侍君就如此風光了,真是今非昔比啊!」
段晏連半句話也懶得搭理他,轉身就往殿內走。
馬太監見他根本不理會自己,怒意更甚,故意提高了嗓音:「奴才聽聞燕國的使者兩日後便要到京城了,侍君這般得寵,何不去求一求陛下,讓他准許您與家鄉之人見一見呢?」
身為質子,燕國戰敗絕對是段晏最恥辱的一樁心事。
但青年僅是稍頓了一頓腳步,就繼續朝前走去,嗓音冷冷:「我的事,與你有何干係。」
馬太監看他竟然沒什麼反應,愣了一下,隨即又道:「哎喲,您看奴才這話說的,就算您過去,陛下也不一定有空見您,確實是奴才多嘴了。」
段晏:「?」
他這次停下了腳步,微往後偏了偏臉。
馬公公得意洋洋搖頭晃腦地說:「奴才聽聞,今日早朝後,陛下就命人請了那秋水苑的夏公子去御書房伴駕,如今都過了三四個時辰了,天都要黑了,夏公子還沒從御書房中出來呢!」
「您說這御書房伴駕的恩寵,可是多少人求也求不來的呀,夏公子真是好福氣,等一入夜,便可直接在陛下的寢宮侍寢了!」
馬太監添油加醋地大講一通,把心中憤懣宣洩了個痛快,瞧見段晏站在原地許久,似是怔住了,更是爽快得不行。
下一刻,他就看見段晏徹底轉過身來。
青年黑眸烏沉沉的,臉上明明沒什麼表情,卻莫名讓馬公公察覺到了兩分殺意,心中一悚。
「——是麼?」他蹙眉道。
第7章
御書房內,宋公公令宮人將晚膳後的碗碟收走,又親自給寧詡二人沏了茶。
帝王御用的茶葉上好,但寧詡端起來嗅了嗅,不是很感興趣,揉了揉酸痛的肩膀,問:「有沒有鮮牛奶?」
宋公公怔了一下,以為他不想喝茶,忙道:「回陛下的話,膳房裡有牛奶、羊奶、馬奶,您想喝哪一樣?奴才這就命人送來。」
寧詡懶洋洋斜倚在矮榻上,托腮看他,隨口說:「就要牛奶,最好有冰過的那種。」
宋公公雖不解,也趕快命了人去取。
等一盅冰鎮過的鮮牛奶被送來,宋公公就眼睜睜看著寧詡拎起那民間茶樓里百兩銀子一壺的清茶——然後全部倒進了牛奶裡面。
「此乃奶茶。」寧詡鄭重介紹道。
宋公公:「……?」
寧詡攪拌兩下,迫不及待倒了一杯,試圖解自己近來愈演愈烈的奶茶癮。
然而這自製奶茶入喉,卻味道淡淡的,既缺了香味又失了甜味,讓他頗感遺憾。
「讓御膳司有空鑽研一下,」寧詡也給宋公公倒了一杯,說:「朕想喝一種甜甜的,有牛奶味又有茶味的飲品,看看他們能否研發出來。」
「……」宋公公不敢去接茶盞:「陛下,奴才怎敢與您同喝一壺茶?」
寧詡擺擺手,示意他別講這些虛的,又抬眸看向書案旁的另一人:「小青,你也來嘗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