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頓了一頓,又輕聲道:「我一早便知曉自己的命運,早就想開了。既然生命苦短,那何不及時行樂?」
蘇紜卿一怔,他想起那些關於盛皓元流連花叢的傳聞來。原來,他是因為如此?
他明知自己的命運,卻從未掛在面上過,到底是懷著怎樣的心情堅持到今日的?
「少將軍,生命再短,你就沒想過擁有一個真心相待之人嗎?」
盛皓元笑了。
「既然生命轉瞬即逝,我又何苦拖著另一個人一起痛苦?流連花叢、貪戀一夕之歡是最好的方法。」他似乎是不經意的輕輕瞥了蘇紜卿一眼,「又何苦硬要觸碰彼此靈魂?」
蘇紜卿怔怔聽著,他不是不能理解盛皓元的想法。
卻聽盛皓元微一停頓,又道:「我原本是這樣想的,卻有一人令我情不自禁想要靠近,我知道他並不屬於我,所以……只要能默默守護他一段路,便已足矣。只望他將來無論到了何時,都能記住有過我盛皓元這樣一個人即可。」
蘇紜卿如鯁在喉,心跳加快了。
他模模糊糊的意識到,盛皓元說的那個人好像是自己。
那個風流成性的盛少將軍,並不是表面上那般輕佻孟浪。
從自己進宮以來遇到他開始便是,他總是各種明里暗裡的護著自己,幫自己。
還有他時不時露出的輕微的妒意,以及方才半入魔狀態下不小心泄露的占有欲。
覺察了盛皓元的心,他一時震住,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似是看透了他的想法,盛皓元抓緊了韁繩,在他耳邊輕輕說:
「小畫師,你要快些想起來啊。這是我最大的心愿。」
「什麼?」蘇紜卿不明就裡。
「沒什麼,你以後會知道的。」盛皓元笑笑,突然抬眸,「到了。」
蘇紜卿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卻看見前方的山林中,密密麻麻都是禮朝的軍隊。他們由盛皓元的父親盛遠威帶領,靜靜潛伏。
「這是怎麼回事?」蘇紜卿驚呆了。
盛皓元輕笑道:「你以為臨淵那麼笨的,想不到宛國會與朔國勾結?宛國國主段凌那個神叨叨的老頭子,沒人撐腰,哪敢來犯?」
「所以他早就派盛老將軍暗中率兵趕來支援?」
「是,」盛皓元朝他擠擠眼,「怎麼樣?臨淵是不是很帥氣?」
「……」蘇紜卿有一種猜測:盛皓元是想幫夜臨淵刷好感度?
頓時臉微燙,沒有答話。
因為這一刻,他覺得夜臨淵確實挺帥氣的。無論私底下如何,他都是個不錯的帝王之才。
盛皓元微笑著觀察他的表情,策馬奔了上去。
戰局的結果可想而知,有了盛遠威的增援,兩頭夾擊下,首先潰敗的是宛國的軍隊。朔國憑著兵強馬壯,勉強撐著撤退,但也傷亡慘重。
夜臨淵沒有乘勝追擊,卻是掉頭繼續攻打徽州城。蘇紜卿被盛皓元帶著與他匯合之時,他正皺著眉頭指揮士兵們攻城。
「你跑到前方去作畫了?!」夜臨淵一見他便策馬過來,揪心的擰緊了眉,「你怎如此大膽?!」
蘇紜卿從懷裡拿出畫作遞給他:「聖上先看看?」
「夠了。」夜臨淵一把將他拉上馬坐到自己懷裡,「你是不想要命了嗎?下次不准這樣!」口氣雖帶斥責,更多的卻是心疼。
蘇紜卿張了張口,還沒來得及說什麼,突然耳邊傳來一聲火銃的槍響。
夜臨淵幾乎是下意識的瞬間摟住了蘇紜卿。
蘇紜卿感受到他身上堅硬的鎧甲磕疼了自己,卻來不及多想。
因為夜臨淵的身體摟著他,急劇向馬下墜落。
盛皓元怒而拔刀,凝眉望向徽州城的城牆,除了混亂的士兵們的身影,什麼也沒看見。
但是他知道,是之前的那個刺客,仗著手中有叛徒給他的火銃,從城牆上偷襲。
「速速攻城!」他一邊下令,一邊立起盾牌下馬,迅速護至夜臨淵和蘇紜卿的身邊,防禦下一波子彈。
蘇紜卿覺得身上很重、很重,然後有一股濃烈的血腥氣,沖入了鼻腔。
「聖上?!」他有些失神的叫了出來。
「唔……」夜臨淵擰緊了眉,面容都是痛苦。他周身微微發抖,卻還是努力朝蘇紜卿露出一絲笑容。
「朕沒事……」他說完這句便暈了過去。
夜裡,蘇紜卿守在夜臨淵床榻前。夜臨淵中了火銃的子彈,正好打在他背後,只差分毫便要觸及心臟,情況十分危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