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想見夜臨淵, 就是覺得有些話必須一吐為快。
夜臨淵沒猜錯, 如果今晚不見他, 他就會在門口等上一夜。
蘇紜卿攏了攏身上的斗篷,往手中呵了幾口熱氣。是有些冷, 但是好歹不是寒冬臘月, 他還撐得住。
他一直反覆回憶著方才夜臨淵的每一個表情、每一個動作, 陷在沉思里一動不動。
御書房的門突然開了, 夜臨淵疾步走了出來, 一把拉了他:「你傻嗎?這麼冷,就真不肯走?」
「聖上……」蘇紜卿見他出來,心裡有些歡喜, 連忙行了行禮。
「先進屋。」夜臨淵蹙眉,急急的將他拉進門。
正好遇到盛皓元也出來, 向二人微笑致意。蘇紜卿感激的向他點點頭。
進到溫暖的屋中,蘇紜卿覺得舒服了許多。夜臨淵見他還下意識的往手中呵熱氣, 轉頭去給他倒了杯熱茶。
「喝口茶,暖暖身子吧。」
蘇紜卿接過去, 水溫剛剛好,不會燙手, 但也足夠暖和。他的右手一捧上去,一股暖流便迅速遊走了全身。
心裡便忍不住有些感動, 為這人的體貼入微。
「多謝聖上。」他輕輕啜了一口,茶香也十分誘人。
夜臨淵搖搖頭,沉默了。他嗓子發乾, 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尷尬,老尷尬了。
蘇紜卿卻主動打破了沉默。他徑直走到夜臨淵面前,一雙清澈的眸子楚楚動人,毫不斜視的凝望著夜臨淵:
「聖上,此前是我誤會了,很抱歉。」
「你……」夜臨淵很意外,心裡又一陣柔情泛起,「你不怪朕?」
蘇紜卿搖頭:「不。盛少將軍已經將事情的原委告訴了我,聖上本是想讓我與公主有情人終成眷屬的,是不是?」
「……是,」夜臨淵點頭,「朕以為你戀慕她、她也戀慕你。但朕搞砸了。」
蘇紜卿很歉疚:「而我誤會了聖上的一片好意,倒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他從盛皓元口中得知一切的時候,驚訝、意外、感動,一起翻湧,不得不說對夜臨淵的反感和仇視消除了許多。
夜臨淵聽他這樣說,心裡欣喜:「但是朕又差點強迫於你,你不生氣?」
蘇紜卿搖搖頭:「是我誤解在先,我應該多信任聖上一些的。」
他認為自己占理的時候,固然絕不會低頭;但若真心覺得自己有錯,也很坦然的承認。
夜臨淵聽他第一次說到「信任」二字,心裡千百種情緒一起涌動,忍不住握住他手:
「卿卿,如果你信任朕,那能不能告訴朕,你喜歡的人到底是男是女?」
還沒等蘇紜卿回答,他又急急的說:
「只回答這一個問題,可以嗎?朕只是想知道……」
朕只是想知道,自己是不是一點希望都沒有。
蘇紜卿微微吐了口氣,平靜的答道:「是男子。」
說出這話以後,他心裡就像是解決了一件牽掛的大事,總算放下來了。
他在御書房外候了這麼久,也就是為了表達歉意、以及把此事講明白。
他得知事情的真相之後,結合夜臨淵的種種反應,明白了一件事:
夜臨淵是為此真的很難過、很苦惱。
他以為自己喜歡的是女子,於是頹廢得幾乎喪失了鬥志。然而即使是這樣,他卻沒想過要強迫自己、或是殺了那個女子,而是在萬般傷心下,還是打算尊重自己、成全自己。
所以他也再不忍心繼續這樣守口如瓶,讓他患得患失的苦惱下去。
夜臨淵周身微微一顫,雙目火熱的看著他:「真的?」
「真的。」蘇紜卿再次肯定的點點頭,又補充一句:「我只喜愛男子。」
夜臨淵大喜,又情不自禁的追問:「是、是誰?朕真的無法相信這世上除了那個剛找到的妹妹,還有人跟朕那般像……」
蘇紜卿皺皺眉,沒答話,眼睛裡卻明明白白寫著「無可奉告」。
夜臨淵見他又防備起來,語重心長的對他說:
「卿卿,那個人多半已經忘了你,根本沒有把你放在心上。你能不能忘了他?」
「不能。」蘇紜卿一聽他說阿淵的壞話,又不高興了。
夜臨淵急了:「他只與你相處了十日,三年來信訊全無,這不明擺著他負了你麼?你怎麼這麼痴、這麼傻?」
「絕對不是的。」蘇紜卿聽他這樣說,生氣極了,「他絕不會負我。」
夜臨淵見他固執至此,心疼得氣急敗壞:「你就對他那麼有信心!?這世上哪有人對自己所愛之人這般不負責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