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幾乎用了懇求的語氣,這在他來說,已經極為難得。他還從未對蘇紜卿以外的人這樣百般耐心過。
但蘇紜卿卻一臉隱忍,欲言又止。
「你說話啊!」夜臨淵心急如焚。他現在猜不透蘇紜卿的心思,更不理解他為何對自己這樣冷淡。按說,自己雖然還未明確告白,但心意已經很明顯,蘇紜卿應當高興才對。
但蘇紜卿現在卻是一臉吃屎了般的表情。
他揪緊了眉,朱唇微啟,好不容易艱難的說出一句:「臣該死。」
「你這是什麼胡話!」夜臨淵越發不解,隱隱湧上來了怒氣,「朕好不容易才把你救活,你卻開口就是該死二字!?」
蘇紜卿不言語,內心矛盾不已。他自從醒來後,一直靠裝睡來千方百計避開夜臨淵,一是因為對他的厭惡,二是因為無法面對自己之前的「奇葩」行為,一直在糾結到底該如何是好。
自己真是太想念阿淵了,才會把眼前這容貌相似的人當成一時的慰藉,差點迷失。
好在重傷一場、在生死邊緣徘徊一圈之後,自己及時想明白,萬萬不能繼續在那等愚蠢之事中沉淪了!
現在該怎麼把事情說清楚?
如果說了實話,夜臨淵一定會怒不可遏,自己也可能小命難保。
但是不說……
蘇紜卿的性子始終是固執單純的,最不習慣撒謊,也不習慣偽裝。他捫心自問,覺得要長期掩飾下去,每天還得假扮出對夜臨淵一片痴情的樣子,打死他也做不到。
罷了,寧可站著死,也不跪著活。
他最終深吸一口氣,打算一吐為快。
「我犯了欺君之罪,所以該死。」他緩緩開口。
「何來欺君之罪?」
蘇紜卿一字一字,無比堅定,卻又無比的冷淡、且帶著一股視死如歸的執拗勁兒:
「我對聖上,並無真心。在我心中,聖上不過是……」
他靜了一靜,似乎在下最後的決心,最終豁出去一般的淡聲道:
「不過是我心愛之人的替身罷了。」
第20章
「……」
有那麼一瞬間,夜臨淵沒有聽明白他的話,條件反射的脫口而出:
「替身?什麼替身?!」
蘇紜卿睫毛微微一顫,嗓音略提高了些,正色道:
「我心裡實則另有所愛,不過是將聖上當成那人的替代品而已。」
他態度堅決且冷漠,眸子裡還燃燒著某種甘願慷慨赴死般的火光,而那火光卻讓夜臨淵的心一下子墜入到萬丈冰谷里。
他目瞪口呆。
「你說什麼?!」他發怵了好一陣才用力捏住了蘇紜卿的肩,「你再說一次!」
蘇紜卿這次終於緩緩轉頭來,一雙煙波浩渺的眸子孤注一擲的盯住了他。
「我說,我有心愛之人,只是把聖上當成那人的替代品。」他邊說邊側目凝視夜臨淵俊美的臉龐,「因為聖上與他長得真的很像。」
「……」夜臨淵如遭雷擊,半晌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只死死咬牙,將嘴唇咬出血痕來。
蘇紜卿望見他的神情,知道他接下來必然暴怒難當,索性把心一橫,繼續火上澆油:
「卿卿是他喚我的方式,所以,希望聖上自重,不要再那般喚我了。」
「你說什麼……」夜臨淵一瞬間只覺得心碎了,如同被重重敲擊一般,痛得無以復加,又怒不可擋。
他一把捉住了蘇紜卿瘦弱的身子。
「不可能!」他急聲質問道,「你愛……別人?這斷不可能!」
蘇紜卿一雙清澈眸子卻飽含堅定:「臣句句屬實。此事確實是臣有錯在先,太久見不到他,我便懦弱孤寂,竟不知不覺將聖上視為寄託。此前對聖上多加叨擾,實屬不該。」
「……」夜臨淵只覺得心口一裂,痛楚之外,屈辱感也一飛沖天。
身為天子,竟然連話都還沒說完,便以這樣的方式一瞬被甩!
習慣了處於高位的他難以忍受這種屈辱,一手卡住了蘇紜卿細嫩的脖頸。
「那個人是誰?」他咬在蘇紜卿耳邊,惡狠狠的發問。
蘇紜卿感受到他狂怒的力度,認為今日難逃一死,猛的閉上了眼,固執勁反而更大了。
「我不會說,」他極為冷淡的別過頭,「聖上已經用盡手段,令我與他分離,便請放過他吧。」
「你說什麼?!朕讓你與他分離?!」
「不錯,」蘇紜卿秀眉深鎖,「我來到京城,本是為了尋找他,但聖上看中了我的畫技,強取豪奪將我抓到宮裡,命我畫《萬里江山圖》,我便不能再尋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