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雀,別胡鬧。」夜臨淵略帶嚴厲的皺皺眉。
孔雀低頭服了軟:「臣錯了,聖上。」
孔雀雖然直率,但比蘇紜卿會察言觀色得多,知道什麼時候可以在夜臨淵面前放縱一點,什麼時候該見好就收。由於他是夜臨淵的近臣,又懂得拿捏分寸,夜臨淵也一向對他比較寬容,並不那麼計較他偶爾的小撒嬌和小勾引。
但在蘇紜卿眼中,只覺得夜臨淵對孔雀驕縱無比,對比起來對自己卻是動輒聲色俱厲,還冷酷絕情。
他執拗倔強的性子上來了,掉頭便走。
「放肆!」夜臨淵沒想到他竟敢眼睜睜的違抗聖命,丟下自己絕塵而去。
他側頭對孔雀急急說了句「你先退下」,便大踏步追了出去。
孔雀微微一愣,追著夜臨淵的眼神充滿了無奈和妒意。
夜臨淵急匆匆出了伶人館,拐過三條長廊,才終於逮到了走得飛快的蘇紜卿。
「蘇紜卿,你好大的膽子!給朕站住!」他一把拉住蘇紜卿的衣袖,將他狠狠的拽到跟前來。
蘇紜卿滿臉淚痕,嘴唇咬得發白。
「你……」夜臨淵心中一緊:他怎麼又偷偷的哭了?
於是斥責的話到了嘴邊卻說不出口。
聽見蘇紜卿顫抖著聲音、低低的問:「他可以,我卻不行嗎?」
「……」夜臨淵一滯,「蘇紜卿,你不要無理取鬧。」
蘇紜卿卻固執的一把握住了他的手,一雙漂亮的眸子執著的盯住他。
他一字一字,堅定如斯:「我喜歡阿淵,很早很早以前便喜歡了。」
夜臨淵心跳突然加劇,一時之間啞口無言。
聽到他的真心太過突然,他來不及阻止,也阻止不了。
胸口有種說不清的感情蔓延上來,驚愕、不耐、想迴避、卻又夾雜了一絲若有若無的喜悅。
蘇紜卿像是怕被他又打斷,急急的繼續道:
「是真心實意的喜歡,並非是想以色媚君。不……非要說我想以色媚君也可以,因為我心裡無時無刻不在想著阿淵,日日夜夜,思念入骨!」
「蘇紜卿……」夜臨淵呆住了,他沒有想到蘇紜卿對自己的感情這麼深。
「阿淵忘了我,忘得乾乾淨淨。但是沒關係,我可以等的,等你想起我……所以,阿淵能不能多看我一眼?不要再那般無情?」
他誠摯又焦急的雙目中,帶著一點點並不張揚的期待。
只要夜臨淵能勉強說個「好」字,他便會開心。
但夜臨淵沉默良久,沉聲說:「不行。」
「為什麼?」蘇紜卿的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
「朕……」夜臨淵皺緊了眉,「朕不喜歡你。朕心中已另有所愛。」
「……」蘇紜卿眼中凝聚的希冀崩塌了。
「另有所愛?」他顫聲問,「是……是誰?」
夜臨淵被他逼問得心煩意亂,夢裡那個模糊的人影又不斷的與眼前痴情而執著的美人重疊、重疊。他用力搖了搖頭,想要擺脫那令人不快的景象。
「是這個世上最完美的人,誰也比不上。」他冷冷的甩開了蘇紜卿的手,按著額頭,「總之,不是你!你不要對朕再抱有不切實際的幻想了!」
他狠心說出這番話,想要斬斷蘇紜卿對自己的情絲,心裡卻隱隱疼痛。
是可憐這不善言辭卻一片痴心的小畫師嗎?
蘇紜卿只覺得這是世上最殘酷的話。
他深愛了三年、千辛萬苦找了三年的人,親口說愛上別人了。
「不,不可能……」他怔怔的,大腦一片轟鳴,拒絕相信聽到的話。
他又不死心似的再次握住了夜臨淵的手,徒勞又哀求般的看著他:「不,阿淵,你再看看我,好好想一想,是我啊、是卿卿啊……」
夜臨淵正要不耐煩的甩開他,突然瞟到遠處的宮牆頂上一道寒光閃過。
「閃開!」他一把將蘇紜卿拉到身後。與此同時,佩劍出鞘,「當」的擋住了如影如風的暗器。
那枚細小銳利的尖錐被彈開,卻又立刻在空中迴旋而來,卻失了准心,直直向蘇紜卿飛去。
蘇紜卿還沉浸在巨大的打擊中,一時對這突如其來的變故沒有反應過來。
他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畫師,也不會武功,想躲也躲不開。
「蘇紜卿!」夜臨淵的心揪緊了。一瞬間,他滿腦子只有一個念頭:蘇紜卿不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