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月驚得雙唇顫抖,目光呆滯地看著匆忙放箭、根本來不及瞄準的士兵們,面上恐懼似潮水一般洶湧而來。
李昭寧卻抓住了她的手。
她定定地看著段月和白居簡,沉聲道:「你們先下樓,守在城門邊,必要時,幫我開城門,或有一線生機……」
二人面上憂慮更甚,齊聲開口:「可是一旦開門,長安守軍恐難以抵擋睿王攻勢……」
李昭寧眨了眨眼,「誘敵深入,請君入甕。」
第50章
此話一出,兩人的眼睛頓時亮了起來。
李昭寧把她倆一推,「快去!」
話音剛落,城樓頂端便出現了一架木製的雲梯,似乎都能聽見那梯子上的人攀登時腳踏在踏板上的咚咚響聲。
李昭寧深吸一口氣,轉向身後的子涵,微微皺眉,目光堅定:「你跟著朕,一會城門洞開後,騎著城樓下的馬去給裴硯傳信,告訴他不要來。」
「不……來?」子涵瞪大雙眼,眸中淚光閃爍,「援軍不來,陛下不就要被……」
李昭寧被子涵眼中不舍驚得愣了愣,無奈地嘆口氣,淺淺一笑,「別哭……」
她伸手撫上子涵粉白臉頰,「陳崔勢力龐大,不會放任睿王攻破長安,況且長安守軍實力也遠不止此……他一定會來。」
話音未落,便有敵軍登上了城樓,頓時喊殺聲、刀劍碰撞聲、戰鼓聲響成一片。而不知從何處衝過來一個黑衣蒙面之人,拿著一把短劍直衝李昭寧胸口而來——
她猛地頓住腳,搭著柱子往右側身躲過,只見那短劍噌地一聲割斷她拂過空中的長髮,頓時髮絲飄蕩如霧,而她則在那一瞬抬起了握著短劍的手腕,伸腳重重地踹在了那人胸口。
而那黑衣刺客捂胸後退的一瞬間,李昭寧用手肘重擊他的手腕,接住掉落的短劍,再調轉刀刃噗地插入他的脖子。
霎時間,血液噴涌如流星散落,李昭寧縱然憤怒,卻不敢有絲毫戀戰,拉著子涵便往樓下跑。
從城樓到樓下城門不過短短几百尺的距離,李昭寧卻一路都在與衝過來的刺客、敵軍士兵,甚至長安的守軍纏鬥不休,以至於當她到達城門時,一身明黃色的衣袍幾乎被鮮血浸透,大朵大朵的殷紅似牡丹一般在衣裙上洇染盛開。
眼看著離城門還有數十步的距離,她喘勻氣息,衝著城門處的白居簡和段月大聲吼道:
「開城門!」
可一直到李昭寧衝到城門處,白居簡和段月的刀架在了守門士兵的脖子上,也沒有讓他們打開城門。
門上咚咚敲打聲、呀呀的喊殺聲響成一片,而從城樓上追下來的不知是我方還是敵方的士兵,也飛速地向城門下圍攏過來。
李昭寧沒有絲毫猶豫,刺出手中短劍,猛地扎向了守衛心口。
那人幾乎都沒來得及發出一聲尖叫或喊聲,就軟軟地倒在了地上。
四周守衛們都嚇得面如土色,雙唇顫抖,理智和禮節都拋在腦後,哆哆嗦嗦地指著李昭寧,顫抖著開口:
「陛下怎能殺自己人……」
「手刃同胞,陛下跟那外面的反賊有什麼兩樣?!」
人人皆義憤填膺地望著李昭寧,眼中殺意似乎就要長出血盆大口,將李昭寧一口吞下。
李昭寧卻並未去看軟倒在地上的屍體,而是定定地看著守門的一眾侍衛,目光冷靜,聲若晨鐘:
「開城門。抗旨不遵者,斬。」
聲音中聽不出絲毫恐懼、驚惶或憤怒,語調也平緩沉穩,卻似洪鐘般將如飛雪飄揚的嘈雜聲都壓了下來。
守衛們從未見過這樣平靜而透著凜然氣度的李昭寧,他們眼中的女帝一直都是謹小慎微、謹言慎行的模樣,而眼前的她,就算塵煙瀰漫、戰鼓如雷,也掩不住她周身那股不怒自威的氣度風華。
「還不快去?!」白居簡大喝一聲。
守衛們如夢方醒,匆匆圍上去推開城門的機關,而機擴乍一鬆動,隨著一聲震天的吱呀聲響,城門轟然洞開。
無數士兵如魚貫入,喊殺聲如雷貫耳,而李昭寧一把將子涵推上戰馬,狠狠地拍了拍馬屁股,便看著馬兒揚長而去。
眼見著敵方的士兵向她湧來,她撒開腿就跑,幾乎是帶著敵軍衝上城樓,在己方士兵驚恐的目光中穿行而過,而那些人幾乎還沒反應過來就被敵軍一刀抹了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