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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涵手中的梳子又是一頓,她擺擺手,示意殿中眾人都退下,才緩緩道:「陛下的意思是……這個人,是替死的?」

李昭寧回過頭,篤定道:「下朝後,陪朕去一趟刑部。」

早朝時,陳崔意外地沒有給她使絆子,除了盛香坊案,就只有常規的事務匯報,她一一處理完,也才卯時三刻。

下朝後,李昭寧輕裝簡服,帶了些禦寒的衣物和一件大披風,同子涵一起走到了刑部大牢的門口。

獄卒驗過身份,嚇得差點給李昭寧當場跪下,好在子涵機靈,及時將人扶起,又捂住了他的嘴,才沒有讓他泄露端倪。

獄卒撫著胸口,慢慢往前走,時不時回頭看看李昭寧,忐忑地吞吞口水,再戰戰兢兢地轉回頭繼續往前走。

李昭寧的頭稍稍向子涵那邊側了側,悄悄問:「刑部都是陳崔的人,怎麼還怕上朕了?」

子涵輕笑道:「陛下忘了?新上任的刑部司門郎中,就是與您同登進士科的學子,對您頗為仰慕呢。」

李昭寧點點頭。

朝中官員任免向來都是吏部所轄,歸裴硯——或者說陳崔來管,但她沒想到,裴硯將新科進士們安排到了刑部司門,倒是省了她一番打點所用的銀錢了。

「到了。」獄卒的話打斷了李昭寧的思緒,她停下腳步,望著牢房內那抹纖弱如柳的身影。

柳鶯鶯坐在牢房角落的乾草堆上,低著頭髮愣,好似根本聽不到也看不到任何東西一般枯坐著。

但她形容並不憔悴,反而衣衫完好、面色紅潤,除了沾上些牢房的草屑灰塵,整個人顯得髒兮兮之外,沒有任何受到毒打和虐待的痕跡。

李昭寧不禁又在心裡把裴硯誇了一遍。

不愧是裴硯,不曾偏私,也不允重刑。

思忖間,獄卒已經將門打開,待兩人走進去,又將門鎖上,道:

「按律例,您有一刻鐘的時間說話,待時間到了,微臣再來接您。」

說罷,獄卒梗著脖子看了李昭寧兩眼,被子涵瞪著離開了。

柳鶯鶯這才站起來迎上去:「陛……」

李昭寧將食指束在柳鶯鶯唇上:「噓……」

李昭寧雖然是女帝,但也沒有親自來牢房探監的權限和道理,聲張反而引起輿論,不如靜悄悄的好。

柳鶯鶯會意地噤聲,同李昭寧一齊到牢房小桌處坐下。

見柳鶯鶯並不多話,李昭寧調笑著道:「怎麼不說話?不急著我為你申冤?」

柳鶯鶯抿唇一笑,眼中滿是對眼前人的信任:「清者自清,況且……民婦相信陛下。」

李昭寧一笑,忍不住捏了捏柳鶯鶯的臉頰,突然話鋒一轉:「在這裡吃得如何?」

柳鶯鶯一愣,有些意外,但還是答道:「都是家常的普通飯食,基本是素菜……但這裡是監獄,吃些苦也正常。」

李昭寧又問:「喝的水呢?」

柳鶯鶯正要回答,突然看到李昭寧的手隨意地往桌上一搭,指尖竟不知何時沾了厚厚的一層灰,在桌上寫下一行字:

郭小凡今年多大了?

柳鶯鶯將要說出口的話停在唇邊,愣了一瞬,隨即會意一笑,終於開口答話:「喝的……水很涼,不如家裡的水清澈,而且也有很多灰塵……」

她一邊說,一邊在桌上寫下兩個字:

十歲。

李昭寧眉毛一挑,抬起袖子將桌上那些字全都蹭乾淨,再將她帶來的東西都悉數留下,叮囑她保重身體,那獄卒便來叫人了。

臨走前,李昭寧似寬慰又似叮囑地拍了拍柳鶯鶯的肩:

「我不能讓任何你熟悉的人來探監……你好生保重,下次,我來接你出獄。」

柳鶯鶯笑著應道:「好。」

從大牢出來,見李昭寧徑直走向了大明宮的方向,子涵因問:「陛下不是要去大理寺嗎,怎麼急著回去?」

李昭寧點頭:「郭小凡確實才十歲,停在大理寺的那具屍體一定是假的。但大理寺卿方明昱是陳崔的人,就算親自去,也不一定能進門……」

李昭寧眨眨眼,唇角微微翹起來,眼中滿是小狐狸一般的狡黠:「所以,要借個身份去。」

李昭寧拉著子涵回了大明宮,在延英殿該吃吃該喝喝,該批奏摺批奏摺,轉眼已是傍晚。

暑熱消退,蛙鳴聲聲。

延英殿外,出現了一個高大頎長的身影,剛到,就被小太監引進了屋子。

李昭寧頭都沒抬:「事情辦完了?」

裴硯正欲俯身行禮,聞言一愣,手上的動作也被打斷,就乾脆收了袖子背在身後,緩緩開口:「已讓中尉率領精兵去契丹,挑撥離間。」

她這才抬起頭,望著裴硯愣了一瞬,待明白過來時,禁不住淺淺一笑。=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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