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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竟不知是京城裴氏的夫人,失敬。」

李昭寧本就打著利用裴氏家業大、旁支多,不方便查證的算盤,又聽閣主這麼一說,就知道已經矇混過關了,心頭一喜,便微微歪頭一笑,開始圓謊:

「我家只是旁支末流,況且如今裴氏式微,家中赤字已一年了,實在是艱難得很……」

演著演著,她便伸出袖子擦了擦眼角,拭去那顆不存在的淚珠,也將眼睛趁機狠狠揉了揉;再抬頭時,儼然已經是滿眼淚光、楚楚可憐的落魄婦人了。

子涵會意地遞過去一張素帕,替李昭寧擦了擦額頭:「夫人莫哭,若是哭傷了身子,可如何是好……」

閣主面色僵了僵,張了張口,又把勸慰的話咽了下去,只是抬起手中的紙,繼續往下看,而當紙上的字映入眼中時,竟是忍不住猛吸一口氣,劇烈地咳嗽起來。

她望了一眼李昭寧,又低頭看了眼紙上的字,臉上的笑容霎時失去了溫度,像個年久褪色的木架子一般橫在臉上。她尷尬地輕咳兩聲:

「裴氏書香門第,夫人的姓名和花名竟如此……」她一時找不到合適的詞,有些窘迫,好一會兒才繼續,「竟如此直白。」

李昭寧皺著眉,仍舊是一副思慮哀愁的模樣,語氣卻坦然:「夫君說,妾……長得好看。」

「咳咳咳……」對面的綠眼睛又是一通縮脹,侍女為她拍一會背才恢復如常,面色卻仍舊不自然地紅著,看著李昭寧皺了皺眉,嘆了口氣:

「既然是裴家的夫人……」

她將紙頁遞給侍女:「去做身份牌吧。」

侍女接過紙箋,走入重重簾帳,推開門走出去後才敢小聲嘟囔:

「怎麼最近幾天都是這麼奇怪的名字,前幾天一個叫旺財的,今日來了個叫發財的……真是……」

她一邊走,一邊嘆著氣搖了搖頭。

室內,李昭寧與閣主寒暄半天,聊得舌頭都發乾了,才看到侍女端著一隻四角雕花的紅漆方盤走進來。

待走近時,才看到盤中墊著白色皮毛軟墊,正中央躺著一隻金漆小木牌,素淨牌面上一層雲雀銜泥的淺淺浮雕,浮雕下刻著「發財」二字,正是李昭寧剛才為自己起的花名。

木牌上方打了個小孔,以黑金絲線穿過,方便掛和攜帶,下方也有個一樣大的小孔,卻無任何墜飾。

侍女道:「這便是夫人的身份牌了。下方的小孔,夫人可自行裝飾;若不知道掛什麼,一會去賭場,可以看看別人的裝飾後再掛;實在不知掛什麼,也可以空著。」

李昭寧點點頭,拿起牌子,堂上的閣主便站起來笑道:

「此牌還請夫人妥善保管,下注、籌碼、借款、抵押,皆以此作為身份證明。若遺失,補辦也是要收費的。」①

李昭寧眉毛一挑,眨眨眼睛,內心冒出兩個字:

奸商。

這點錢都要掙,不是奸商是什麼?

待閣主發了話,李昭寧便跟著侍女往回走,直引著她去了三樓,帶她買了一兜子籌碼,便向她微微躬身道:「夫人,您自便,若不清楚規則,直接問任何一個堵莊的夥計,他都會為您詳細說明的。」

侍女剛走,子涵便拉著李昭寧著急問:「女郎怎麼把所有的銀錢都買了籌碼,萬一輸光了,拿什麼去……」

李昭寧忙拉住她,在她唇上比了個「噓」的手勢,悄聲道:「賭場規矩,一般都會特意讓新來的贏幾把,後面倍數大了再讓人輸,這樣就會一直賭,越賭越大,就進了賭坊的圈套了。」

子涵瞪大眼睛,「您這都知道?」

她狡黠地眨眨眼,嘴角掛起一抹笑:「我可是……有什麼事情我不知道的?」她頓了頓,「但我跟那些賭徒不一樣,我只贏到本錢的兩倍就收手。」

子涵接過李昭寧遞來的小布兜掂了掂,沉甸甸的兜兜里裝滿了扁圓銅幣形狀的籌碼,一個記為一份,表示最小下注錢數的一倍。

她到底也不過是個半大的小姑娘,見到李昭寧勝券在握的模樣,便也開始憧憬起來:「先玩什麼?」

李昭寧歪頭一笑:「就近,去搖骰子。」

李昭寧拉著子涵湊近賭桌,眼睛便一瞬間便亮了起來,黑瞳如夜空般將四周人流盡收眼底,唇角也微微地翹起,像只剛下山的小狐狸,機靈狡猾,貪婪機敏。

這張賭桌是最基礎的猜大小、點數,間隔進行。若是猜大小,先下注大或小,再擲出一顆骰子,骰子落地便可知大小勝負。

猜大小的賭局規則簡單,進行得很快,李昭寧一直都只是默默地觀賽,並無下注之意。但當她身邊的人擲出一點時,李昭寧利索地拉過子涵,抓出一把籌碼,數都沒數,就盡數拍在了桌上,銅幣便嘩啦啦地攤開成一小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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