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
道子眼皮微跳,幾乎同時出手,扣住他的肩膀, 長袖甩出,抵消了撲面而來的凜然劍氣。
然而還不等道子開口,下一劍已經接踵而至, 對準了他的面門, 鋒利的劍尖再進一寸,頃刻間就能將這位道門驕子斃命於此。
比劍氣更冰冷的, 是蘇曳的聲音。
「我記得你,你是道門的人?」
這法器居然直接召喚來了蘇曳!道子心中劇震,面上卻還是一副波瀾不驚的表情,鬆開抓著譚岳的手,頂著鋒銳刺骨的劍意,不緊不慢地行了一禮。
「道門林清晏,見過蘇前輩。」
蘇曳的目光從他臉上掃過,隨後落在面色蒼白得隨時要暈過去的譚岳身上,接著環顧四周,發現並不存在自己預想的埋伏之後,不由得皺起了眉。
不是陷阱?
他想著,漠然地收回視線,手中長劍依然對準了道子沒有絲毫挪動。
「這法器為什麼在你們手裡?」
他送給師雨萱的法器落到他人手中無疑代表了最壞的兩種情況,一是她受制於人不得不交出隨身的物品,第二種則說明她有可能已經……
想到這裡,蘇曳眼神一凝,周身殺氣四溢。
譚岳只是凡人,根本受不了這個等級的靈力衝擊,渾身骨頭都被擠壓得嘎嘎作響,要不是道子站在身前替他擋掉了大部分壓力,他連睜著眼的機會都沒有。
饒是如此,他還是艱難地張了張口:「等……等一下,是師姑娘……」
壓力驟然一輕。
不論是道子還是譚岳,幾乎都在瞬間齊齊地心底鬆了一口氣,但很快他們就發現蘇曳的目光更為冷然了,就像一把收歸鞘中的劍,雖然暫且蟄伏,周身劍意卻凝而不散,直衝雲霄,凜然徹骨。
注意到蘇曳的模樣,道子又在心中無聲地嘆了一口氣。他發現,這位以為無堅不摧、無可戰勝的前輩似乎有了弱點。
可隱隱的,他又覺得這並非壞事,再鋒銳兇猛的劍也需要劍鞘。一柄絕世凶劍有了劍鞘,或許也不錯?
念頭一轉即逝,只見蘇曳看似徐徐地伸手一抓,身後的譚岳已然落入了他手中。
譚岳苦笑了一下,嘴角卻勉強得牽不起來。蘇曳境界太過高深,本就不是凡人可以直面的,哪怕他已經近乎收斂了所有氣息,但僅泄露出一絲也足以叫他難受。
「你有什麼話要說?」
「這法器是師姑娘託付給我,讓我幫她……」聽著蘇曳冰冷漠然的聲音,譚岳定了定神,將事情的原委以及與師雨萱的相遇過程緩緩道來。蘇曳起初還是面無表情地傾聽,到後來,漆黑沉靜的雙眸都染上了一層緋色:「賀家?」
道子眉頭微皺,一腳踏出,打斷了蘇曳升騰而起的殺氣。蘇曳抬頭看他一眼,倒是沒有說什麼,垂著眸又對譚岳說:「你這份人情我記下了,你若是有什麼需要的,可以直接開口。」
譚岳雖然不知道他的具體身份,卻也聽出了這句話的分量,然而他幾乎沒有任何猶豫,拒絕的話便脫口而出:「舉手之勞,不必在意,何況師姑娘也照顧我頗多,眼下當務之急是助師姑娘脫困,我觀賀家之人皆非善與之輩,師姑娘留在船上越久恐怕越會生出變故。」
他說得真心實意,也不無道理,蘇曳聽他說完,淡淡地應了一聲,丟給他一枚玉簡,聲音再傳來時人已遠在百丈之外。
「你說的我都知道了,東西留著吧,我的話依然算數。」
譚岳猶如捧著塊燙手山芋,緊張不安地望向道子,「上仙,我這……」卻見道子同樣身形一晃,緊追蘇曳而去,風中傳來他清淡如煙的話語,「你留在此處不要走動,我去去即回,玉簡聽他的留著便是。」
譚岳躊躇了片刻,將玉簡收攏起來,眺望著蘇曳與道子離去的方向,眉頭微微蹙起。他總覺得這兩位上仙之間,不是那麼和諧,隱隱有股針鋒相對的火藥味。
事實也正如他所料,道子還未追至近前,就見虛空中一道劍光破空劈來。他身形一頓,面色白了一分,臉上卻不見表情變化,平靜地揮劍斬斷了劍光。
光芒散去,蘇曳冷漠的臉孔出現在他面前。
「你要攔路?」
「只是想和前輩聊幾句。」
「沒空,滾開。」
意料之中的回答。
但道子卻鮮有地露出了強硬的姿態,站在蘇曳身前寸步不讓,朝著他長揖一禮道:「這一禮是為上回與風不渡圍攻前輩之事聊表歉意。」
蘇曳冷冷地打斷他:「我若要殺你,待殺了你再賠禮道歉,就可當作無事發生了麼?道門之人,莫非都是這麼天真?」
他語氣帶著嘲諷與殺意,道子卻恍若未聞,自顧自道:「其實這一次我原本想過以前輩的法器為餌,設下埋伏引前輩自投羅網。儘管前輩修為通天,但若是不設防備,我等布置周全,恐怕也很難脫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