驀地,她靈光一現——她不斷地重新上線不就是為了尋求一個好的開局嗎?眼下雖然打開方式奇怪了一點,但結果是一樣的,或許她可以試著把實情說出來?沒準這就是喚醒大佬的契機?
思考的同時,蘇曳轉身挑了塊山石坐了下來。
師雨萱挪動小碎步緊跟過去,坐在他旁邊,醞釀了一下句子:「那個……我是說,如果我每次出現又消失並不是因為我有什麼特殊,而是因為這是一個意識形成的幻境,你會怎麼看?」
蘇曳停止擦拭劍刃的動作,抬頭看了她一眼。
眼神里明明白白寫了三個字:不可能。
「我知道,你現在沒有了記憶,聽起來好像我說的是天方夜譚,但是你開動你的小腦筋仔細想一想,正常人怎麼可能變戲法似的一會兒出現一會兒消失呢!」
「你不一定正常。」少年冷靜地指出問題所在。
「如果我不正常的話,就像你說的,當時宗門比武,那麼多離山的大人物在,為什麼一個都沒發現我,也沒把我當可疑分子抓起來?」師雨萱開始揪他話里的漏洞,「你把我拉走的時候在場的人也沒有攔你對不對?你就不覺得他們的反應很奇怪?」
「因為他們都是幻象,會隨著你的意志改變,所以哪怕發生不合理的舉動,他們也不會像真人一樣跳出來與你作對!」
師雨萱口乾舌燥地說了一大通,把他被心魔反噬從而陷入意識世界以及自己進來救他的前因後果詳細闡述了一遍,還苦口婆心地勸他及早清醒,最後換來了一句不咸不淡的——「哦。」
少年擦完了劍,鄭重其事地將鐵劍收起來。
師雨萱看著他油鹽不進,說什麼都不相信的樣子,苦惱地揪了揪頭髮,試探地問:「你這麼寶貝這把鐵劍,沒發現有時候會用著不順手嗎?」
少年蘇曳搖搖頭,說:「不覺得。」
「那它有名字嗎?你有沒有覺得斬無極這個名字有一絲熟悉?」師雨萱繼續追問道,觀察著大佬微微蹙眉的細微表情,她心裡一喜,隱約有些得意地說,「這是你未來靈劍的名字!只要你現在醒過來回到現實,你就可以擁有比你這把鐵劍更好的劍了。」
蘇曳卻並不覺得開心。
「這名字……」他沉吟著,眉頭一點點擰緊,「誰取的?一點也不好聽。」
他的表情幾乎在說,以他的品味絕不會取這樣的名字。
師雨萱:「…………」信不信你的靈劍正在外面哭泣啊喂!
.
幾番努力下來,師雨萱幾乎說破了嘴皮子,蘇曳還是那副淡淡的模樣,在看到她哀嚎著躺平在石頭上時,甚至惡劣地嗤笑了一聲,仿佛在笑她的故事過於拙劣。
「你不用費心機了。」他邊說邊褪下了半邊衣衫,開始清理身上的傷口。
「如果你說的是真的,那麼在我的意識世界裡,我怎麼還會受傷?」他面不改色地逼出了留在體內的劍氣,一道道劍氣透體而出,將四周的枝葉和亂石紮成了篩子。只有在靠近師雨萱的那一面,他下意識地用自己的身體扛下了劍傷。
他沒有意識到自己的行為,師雨萱也沒有注意。她看著蘇曳的身上一層疊一層的傷口,沒有了靈力的壓制,鮮血很快從傷口處涌了出來,轉眼之間就把他半紅半白的離山校服染成一片血紅。他就像一個剛從紅色染缸里撈出來的人。
師雨萱不忍地偏過頭,覺得那片觸目驚心的紅分外刺眼。
蘇曳說:「這個世界是真的,我的傷也是真的。」
「你說的話,我不信。」
說話間,他拿著一個小瓶子往傷口上倒了一層止血的藥粉。師雨萱看著他仿佛血人的樣子,咬了咬唇,猛地站起身奪過了他的小瓷瓶。
少年頓了頓,抬頭看向她。
「我……」師雨萱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這麼做,但就是有一股衝動,驅使她在少年蘇曳面前蹲下。血腥味撲鼻而來,她的心忽然顫了一下。有那麼一瞬間,她忘了自己的目的,忘了蘇曳的現狀,只想做一件事情。
「我就是覺得……」她望著少年輕聲說,「有些傷口你夠不到,我來吧。」
蘇曳的目光隨著她下移,想起背後的傷,他沉默了一會兒,鬼使神差地同意了。
師雨萱忍著鼻尖那股莫名的酸意替他清理傷口,有一搭沒一搭地和他講話。
「痛嗎?我下手重不重?」
「還好。」
「你在山上是不是能感知到山下的事情?整座山都在你的感應範圍里嗎?」
「……嗯。」
「你要是覺得痛可以和我說。」
「嗯。」
「你以後會是個特別厲害的大佬,真的,還是世間唯一的真仙。當然,如果你現在就醒過來,現在就是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