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治病……誒不對,是治病,但說不定你們能幫上忙。」
不等對方再次拒絕,馬哥和牙仔就七嘴八舌將魔法學園和夢網的事情講了一遍。
說完後,兩人就聽見對方嘀咕道:「……幻覺已經發展到現在這個地步了嗎。」
這場疫病的症狀之一就是病人偶爾會看到幻覺,但通常都是見到自己思念的人,有時候甚至會被認為是能「見到靈魂」。
「我們不是病人。」馬哥想靠近點解釋,被對方喝止。
牙仔幫腔道:「你看我們說話很有條理,身體也很健朗,真的不是病人。」他還做了個秀肌肉的動作。
「而且我們還能唱歌,」馬哥說,「我們把歌唱給你聽,你回去教給你們那兒的人試試,說不定呢。」
「不用了。」那頭拒絕道。
「總要試一試啊。」
「你們趕緊走,否則不客氣了。」
語氣裡帶上了明顯的威脅。
牙仔嘆了口氣,正想拉著馬哥離開,就聽到他開口,自顧自唱起歌來。
*
蘇杳杳感覺自己才昏昏沉沉睡了沒多久,就又被吵醒。
仔細聽,外面一陣哭鬧聲。
在這裡躺了這麼些天,她有些熟悉這種動靜了。
「是誰?」
「旁邊316床的花花。」經紀人回答。
「那個很愛笑的小女孩?」
「嗯。」
蘇杳杳不再問了,她在記憶里搜尋那女孩的模樣,好像就在不久前,她還興高采烈地拿著一朵不知道哪裡摘的花,臉紅撲撲說著「送給漂亮姐姐」。
其實也不是多久前發生的事情,但又感覺過去了太久太久了。
孩子健康的、可愛的臉,在記憶里變得模糊。
在哭泣的是花花的母親和奶奶,她的爸爸是出去的那群人之一,現在不在衛生所,以至於兩個女人十分慌神。
有人忍不住跑出去,企圖將做爸爸的叫回來,見孩子最後一面。
所有病死的人在死前,都會止不住的最後一次拉稀,身體開始無法停止的抽搐。
會變得很臭很臭,那種味道只要聞到,就知道對方要死了。
除了親人,很少有人願意靠近。
但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些天裡大家也相處出了感情,又或者叫做花花的女孩格外討人喜愛,也會有人去送要走的人最後一程。
外面陸續傳來動靜,有人在安慰在家屬,有人幫忙找點能用上的東西。
衛生所里如今還剩下大概十來個孩子,全都是病人,只是有輕有重,平時身體狀況好點時,孩子們還能一起聊聊天,一起玩。
他們被安排在相鄰的兩個房間裡,這本來是好事,可是當面對小夥伴的死亡時,就不是那麼美好了。
其他的家長開始陸續給自己孩子堵上耳朵,捂著眼睛,抱著他們離開。
雖然末世里的孩子或多或少都已經見識過死亡,尤其是這裡的孩子,但大家還是希望他們經歷的這種畫面少一點,再少一點。
這是為數不多的,家長能為孩子們做的事。
但是這一次,一名孩子虛弱地拉住母親:「我、我想唱歌。」
母親頓住。
「是不是我學會唱魔法歌,花花就能不走了?」孩子掙扎著打起精神,「媽媽,你教教我。」
她是因為生病,沒有學會的人之一。
「和你沒關係,」媽媽安慰他,「我們這裡的人沒有那種天賦,叔叔們去找有天賦的人了。」
「但我沒有唱過,不試試怎麼知道我不是呢?」孩子說,「我感覺現在精神很好,媽媽,教教我吧。」
其他幾個孩子也拉住家長,表達了同樣的想法,甚至有孩子忍不住自己唱了起來。
她聽到叔叔們教媽媽唱歌,偷偷記下了調子,她可會唱歌啦。
「嘔……」寒風一灌入口中,就有反胃的感覺,還好早上吃的不多,孩子拍了拍自己的胸,緩了會兒,繼續。
有人帶頭,孩子們一下子都變得很固執,堅持要唱歌給花花聽。
但家長們有些為難,這種時候雖然是好心,可會不會讓花花家長覺得討厭呢?
「沒關係,唱吧。」花花奶奶抹了抹眼淚,「花花剛才還說,那歌很好聽,她好了也想學呢。」
於是家長們不再阻攔。
童聲跟隨著家長的哼唱,在房間裡響起,飄到了外面。
蘇杳杳聽到了,她突然說:「扶我去看看。」
經紀人有些愣神。
「我想去送花花最後一程。」她低聲道,「幫我找個毯子裹起來,我不想被人看到現在的樣子。」
她很矯情,她知道,都已經末世了還在意這些有的沒的,可正是因為末世了,她快要死了,還不如按照自己方式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