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璠未答,他們分別了七年,她不想重提舊事,也不想再像昨晚一樣,挑起他對黃氏的仇恨。
除了父親,她的至親只有這一個弟弟了,母親臨終時讓她報仇,便只有她一個人就好。
報完仇,對她來說也算解脫……
*
鄭伊湄被關了好幾日,鄭峋本以為她會像以前一樣,自己想通了過來認錯。
可接連幾日,鄭伊湄都未曾人過一句錯,甚至在老管事來時帶了話,說若不將玉佩還給她,便自己去問晉王要。
父女兩人僵持不下,誰也不肯見誰,最後竟是鄭書樺親自推開了她的屋門。
鄭伊湄正臨摹一幅字帖,抬頭看見他,放下筆起身,走到他面前行禮。
鄭書樺見她一句話不說,便知道她還在生氣,嘆了口氣道:「小妹不是說要找晉王要回那塊玉佩嗎?」
鄭伊湄愣了愣,「兄長的意思是...」
「我帶你去見晉王。」
第9章 皎皎,好久不見
洛陽城的新貴崇尚佛法,過了建春門西行,建陽里有不少世家供奉的佛寺。
牛車停在暉玄寺前,繞過一座浮圖,來到佛堂,堂內靜謐無聲,連一個僧人都看不到。
鄭書樺在她身後,似是嘆了口氣,只說讓她在此處等著,便退了出去。
鄭伊湄回頭看著他的背影,眉微微蹙起,卻並未追出去。
寺內還供著香火,一截香灰掉到爐中,靜得只剩鳥鳴聲,還是沒有人出現。
鄭伊湄移開目光,抬起頭看了看殿中禪定佛像,那佛似在看著她,笑容間是百般慈悲。
她輕輕說了句,而後跪在蒲團上拜了三拜,雙手合十。
門外似有腳步聲,她緩緩睜眼,正要起身,身後之人卻一隻手擋在了她眼前。
鄭伊湄怔了一瞬,幾乎是沒有遲疑,輕輕開口,「崔尋簡......」
崔遲景走到她面前,眨了眨眼睛,「鄭姑娘這是許了什麼願?」
鄭伊湄撇開頭向門外走,小聲嘟囔了一句,「才不告訴你...」
崔遲景拉住她,輕笑一聲,將手裡攥住的那枚玉佩放在她手裡。
鄭伊湄握住那塊玉佩,眼睛睜大了些,她轉過身,卻見那人在蒲團上也拜了三拜,合掌默念了什麼。
崔遲景起身,牽起她的手往外走。
殿前空無一人,鄭伊湄拿著那荷花佩,還是想不通,但卻不知道該怎麼問他。
兩人走到一棵梨樹前,不約而同停下。
鄭伊湄正要問,崔遲景卻是先道:「這枚玉佩是晉王殿下讓我還給你的。」
「他讓你還給我的?」鄭伊湄看著手中的玉佩,似是有些驚訝,望了望四周。
崔遲景笑道:「別找了,他沒來。」
這下鄭伊湄愈發不解了,「你是說,他讓兄長帶我出來,是為了帶我來見你?」
這晉王先前心安理得收了她的玉佩,如今這是裝上好人了?
崔遲景似是知道她在想什麼,「其實我覺得,表兄也許不像你想的那樣,他…同我說了很多…」
至於說的什麼,鄭伊湄並沒有問,她思索片刻,只緩緩點了點頭,「或許吧……」
或許他收她的玉佩,是有什麼難言之隱。
她注視著崔遲景的眼睛,想看看那雙眼睛中有沒有藏有心事,卻只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崔遲景笑出了聲,眼神愈發溫柔,「你總看我做甚?」
鄭伊湄眨了眨眼,微微轉開頭,「你出去這麼久,連封信都沒有,你說我看你做甚?」
崔遲景聽罷,便趕緊認錯,「下次一定記得。」
鄭伊湄抿了抿唇,沒再怪罪他,她知道他本不喜,可也知道他為何此次鐵了心要入仕。
她的目光落回他身上,「此行可還順利?」
「都順利,阿湄放心。」崔遲景看了看她手裡的玉佩,道:「這玉佩從前沒見你佩過,是誰送的嗎?」
「一個朋友。」鄭伊湄低頭,喃喃道:「只是也不知道她還記不記得……」
她為了幫晉王,曾經騙過那個姑娘。
那是彭城岑家的姑娘,父親早早過世,陪母親在山上修行,然而就在她們下山尋醫的時,她的母親也病逝了。
後來她送了幾封信去,只不過對方從未回過信。
不知道是不是在怪她忽然離開……
她攤開手,盯著玉佩良久,又看了眼自己身上玉佩,將手裡那塊玉系了上去。
崔遲景看著她的動作,不由一笑,「掛兩塊玉,不嫌重啊?」
「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