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會兒,乳娘從外面進來。
乳娘關上門,看了看架子上的衣服,道:「水已經燒好了,姑娘先去沐浴,換身衣裳吧。」
岑璠沒再拒絕,轉身去了浴房。
乳娘掛好衣裳,拿來皂角和煮好的桑葉,拿了杌子坐在她身後,道:「老奴出去打聽過了,小公子他們都去了黃家,晚些才能回來呢。」
「知道了。」
乳娘看了看搭在屏風上的衣裳,又囑咐道:「姑娘過去的衣裳都收起來了,在洛陽咱們還是要講究些,這衣裳姑娘先穿著,過些日子咱們自己再置辦,挑些姑娘喜歡的料子。」
岑璠正想著另一件事,沒太在意,微微轉身,餘光落向乳娘。
她記得乳娘曾說過,世上的人大多見錢眼開,她也一度以為所有人該和岑家一樣,使些銀子便能閉上嘴安分些,是以先前虞家上門,她便總會給些銀錢。
可近來遇到的人,似乎都在告訴她,那位楊將軍說的才是對的。
有些東西,銀子擺平不了。
她開口輕問,「乳娘,你說我還要他們給銀子嗎?」
乳娘正給她梳著頭,聽她這麼說,一時不解,眼角的紋都擠得深了些,詢問道:「姑娘是覺得給銀子不妥?」
「洛陽世家,骨子裡瞧不上咱們,光給銀子沒有用的。」她忽然想到什麼,問道:「乳娘不也曾經在洛陽待過幾年?」
乳娘梳頭的手緩緩停住,「那都是好多年前的事了,老奴都有些忘了……」
「不過姑娘說的對,這虞家的人認定了咱們是外室,就算是收了銀子應當也不管用。」
她瞟了眼自家姑娘的神色,緊接著嘟囔了一句,「這虞家人也不知道哪裡來的臉,說咱們是外室!」
岑璠嘴越抿越緊,彎翹的眼睫慢慢垂下,沒有接話。
她知道,母親從來都不是外室。
岑家也是彭城富戶,外祖父曾經還是彭城的主簿,而父親只是普通的佃戶出身。
母親過去愛遊山玩水,有一年戰亂,岑家的田莊上遭遇賊寇,父親一家救了母親,自此相識。
自她懂事起,母親的手只沾染過筆墨丹青,卻從未沾染過銅臭,反倒是父親常幫外祖父打理生意。
她四歲時,父親在外面幫岑家走生意,彭城突然起了戰事,城內外的消息被阻斷了大半年,直到戰事結束,母親都沒有等到父親。
本來家裡都已經開始籌備喪事,父親卻回來了。
然而父親沒有去見他們,只帶了一名女子悄悄拜見了祖父母。
後來她們才知道,父親與洛陽的黃氏姑娘定了親,回來只是接祖父母回洛陽。
母親咽不下這口氣,上門去理論,被黃家人扣了個外室的身份,趕出了洛陽,就連外祖父的官位也沒了。
乳娘說,父親告訴母親,黃家雖不是什麼大氏族,可畢竟有個做廷尉少卿的家主,捏死一個彭城商戶如同捏死螞蟻。母親不想認下那外室的名份,也不想回岑家,便帶他們姐弟去了睢陵的山寺上。
在山上那幾年裡,母親常常把自己一個人關在屋子裡作畫,畫好後乳娘便拿到山下賣,後來那些畫在彭城一帶有了名氣,一幅畫能賣不少銀子。
可母親性格卻越來越孤僻,她八歲時,也不知道父親帶了什麼話來,竟讓母親忽然決定認下外室的身份,把弟弟帶去了洛陽虞家。
乳娘說母親
被帶去了宮裡,作畫犯了皇后的禁忌,被施以杖責。
她的母親是被父親騙到宮裡去的。
可臨終前,母親卻只托乳娘說讓她去洛陽找皇后報仇,隻字未提父親。
到死都還為這個男人開脫,自己只留下一抔黃土和不捨得花的銀子……
想到此,岑璠眼神暗了幾分。
乳娘心裡揣著事,梳子有一下沒一下地梳著,想好措辭,勸道:「不過老奴覺得,有些事姑娘心裡記得便是,姑娘既來了洛陽,想要報仇,在虞家該忍還是要忍,院子裡的事老奴剛才聽了幾句,槿兒那邊老奴會去說,可姑娘這性子也該改改了,不能總是一副愛答不理的樣子。」
「知道了。」岑璠答應了下來,憂色未減,「乳娘,你說我真的能報仇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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