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這黃家大老爺在廷尉做官太過清正,就連大氏族都敢得罪,家中幾房又不爭氣,好不容易提拔上去兩個兒子,誰曾想兩人前些日子醉酒在街上說了冒犯天子的話,念在其父為官時鞠躬盡瘁,只是將兩人革了職,各打了五十大板。
可剛乞骸的黃老爺卻經不住此遭打擊,腿一蹬撒手人寰,這一番鬧騰下來,剛興起沒多久的黃氏也基本算是完了。
不過這虞家老爺似早就想好了出路,早些年靠著一手好字常與皇后母族胡氏往來密切,黃老太爺一死,也根本不會怕黃家剩下人找麻煩,立馬將外室養的女兒接了回來。
等在門口的人雖都為虞老爺指派,可皆是黃家早些年送來的人,一想到那外室女即將進門,不約而同黑沉著臉。
那輛馬車停在家門口,無人上去迎接。
岑璠下了馬車,向大門走去。
眾人漸漸看清那張臉,卻不由都深吸一口氣。
他們老爺當年正是因為容貌俊美才被夫人看中,家中幾個姑娘相貌都不差,可都不如這外室之女,身段窈窕,膚似白玉,精緻的五官挑不出一點毛病,微長的眼尾延出幾分清冷,端的一副出塵的美人相貌。
眾人收回目光,岑璠站定在門前,那扇門還是沒有打開。
門口的婢女擋在她面前,提醒道:「大姑娘該從側門入才對。」
岑璠抬頭看了看那婢女,和槿兒一般大的年紀,一鵑花簪簪在一側,臉頰粉嫩,身上的衣裳用的料子也是極好,一副俏麗模樣。
岑璠打量了兩眼,平靜道:「你叫什麼名字?」
婢女沒有正眼看她,行禮也是敷衍了事,「奴婢紫芯,以後會伺候姑娘起居。」
這話說出口的語氣,倒不像是伺候人的。
槿兒站在岑璠身後,聞言仰起脖子,上前一步,正欲理論兩句。
岑璠卻並不與她計較,從袖中拿出一塊不算小的銀子。
她伸出手,攤開的一瞬間,紫芯便瞪大了眼睛,下意識捧著雙手去接。
岑璠手腕一翻,銀子滾到了紫芯手心。
「我不需要人伺候。」岑璠說完這句,便從側門入了府。
紫芯接了銀子,揣到懷裡,快步跟上,走在前面帶路,說話聲不算小,「姑娘住在西院,今日老爺還未歸家,姑娘先換身好點的衣裳,按著規矩,晚上去給老爺夫人請安。」
岑璠往前走,聽著紫芯一連串的話,就好像又回到了岑家,那時外祖父在床前說把一大半家財留給她,叔父叔母也是這般追在她身後說什麼規矩,甚是聒噪。
幾人一路走到了院子,院子不算大,甚至比不上在岑家的。
紫芯說了一路,口乾舌燥,見幾人注意力都在院子裡,沒人同她搭話,似乎根本沒有把她當回事,眼睛微微一翻,漫不經心道:「大姑娘住在西邊那間屋子。」
岑璠將院子環視一番,便著人往屋子裡搬東西。
幾個小廝一起抬一口箱子,齜牙咧嘴,搖搖晃晃,「怪了,這箱子也不大啊,什麼東西這麼沉…」
一旁,紫芯忽然間想到剛才岑璠隨手掏出銀子的情形,眼睛轉了轉,一改態度,笑著走過去幫忙抬箱子。
邁入門檻時,紫芯腳一歪,「哎呀」一聲,鬆了手。
幾個小廝無所準備,下意識放手,箱子一角傾斜,摔在了地上。
地上傳來一陣叮鈴咣啷的清脆聲響,直到那隻金鐲子滾到腳邊,紫芯才合攏嘴。
第7章 把玉佩還與我
槿兒將來去脈看得清楚,上前一步,怒道:「你要想看便直說,犯得著摔箱子嗎?」
紫芯緩過神來,絲毫不畏懼,「你哪隻眼睛看到我摔箱子了?分明是這箱子太沉!」
幾個小廝皺著眉,瞟了眼地上的銀子,動了動酸疼的手腕,幫襯道:「紫芯姑娘說的也沒錯,這箱子是太沉了…」
岑璠不想聽他們在這裡爭論,撿起一錠銀子,扔回箱子裡,道:「裝回去,放好便是。」
紫芯剜了一眼槿兒,嘴裡嘟囔了句什麼,繞過槿兒出了房門。
小廝搬好箱子,槿兒便給箱子上了鎖。
紫芯回房後,掃了眼那上了鎖的箱子,將衣裳搭在架子上,「大姑娘先去沐浴,把衣裳換了,晚些還要去拜見夫人他們。」
岑璠掃了眼那件秋香色對襟暗花襦裙,重複了剛才的話,「我不需要人伺候。」
紫芯停下手裡的活,看了看她,二話沒說,衣裳隨意一搭,提醒了句別誤了時辰,便出去了。
兩人在屋內收拾,屋子裡陳設簡單,妝檯和床榻上面都有或淺或深的刮痕,顯然是舊物,不過好在都被擦過,倒也好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