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認為陳國護衛能在短短几息的交替時間內重新按好箭矢。可他怎麼也沒有想到,陳國的這支弩隊不但成功做到了這一點,甚至不需要三組交替射擊來為己方爭取時間。他們裝填弩箭的速度極快,就像持刀入鞘一樣自然迅速。
盜賊首領原本還在負隅頑抗,此刻已經徹底慌了。
就算立即勒馬,他也無法避開近距離的弩箭。他咬了咬牙,將自己藏在幾個盜賊的後方。
雙方的距離接近到五十步。
就在雙方即將碰頭的時候,後方急速追來的騎兵,終於展現出他們的真實樣貌。
那是一支穿著正式鎧甲的騎兵,約莫五十餘人。甫一出現,為首帶著紅纓兜鍪的將領便揚聲大喊:
「我等是豫州牧的部曲——前方賊寇,立即棄械投降!」
聽到這聲高呼,陳國的護衛們不由有幾分驚訝。
來人竟然不是盜賊那邊的援兵?
劉昀在己方人群中掃了一眼。有半數護衛露出遲疑之色,而站在他身邊的高順,仍然保持著極致的警惕,緊握著腰間的刀柄,拱衛在他的左翼。
「繼續沖。」
劉昀不輕不重的一聲命令,如同悶雷,響在眾人耳側。
護衛們心中一凜。大多數人不解其意,下意識地遵循命令。有機警的已猜到這句話的緣由——後面那伙人不一定是豫州牧的軍隊,還有可能是盜賊的同夥。
賊匪狡詐萬端,一旦發現局勢不利,極有可能裝作剿匪的軍隊,藉此讓他們放鬆警覺。
弩光如雨,又一波箭矢射出。這一回,因為距離更近,弩箭的準度與力度比上一次更強。三十支弩箭出膛,無一虛發,將大半盜賊擊落。
盜賊首領徹底笑不出來。不久前放聲大笑,聲稱要將陳國豎子拿下的他仿佛成了一個笑話,但他此刻顧不上臉疼,隨著東邊部曲的靠近,他終於看清來人的模樣。
為首的將領陌生得很,並不是當初與他接頭的那位。
盜賊首領心中有了不祥之感,見局勢不妙,他悄悄勒馬,正欲逃走。
「嗖——」
尖銳的破空聲由遠及近,盜賊首領心中狂跳,下意識往前一撲,卻還是遲了一步。
有尖銳的東西扎入他的後背,令他不受控制地往後一仰。不久,一股發麻的感覺從後背擴散,他感覺手足無力,癱軟地跌下馬背。
劉昀放下手中的迷你銀弩,重新抽出鞍袋上的長弩:「把領頭那個帶上,走。」
眾馬嘶鳴,三十個護衛重新裝上木箭,眨眼間,與剩下的十四個盜賊狹路相逢。
這一回,他們沒有再用弩,而是拔出腰間的精製環首刀,解決了那十四個仍處于震駭呆滯當中,久久不能回神的盜賊。
這一切看似長久,實際上只發生在幾息之間。
莫說被碾壓的盜賊完全反應不過來,就連後頭趕來,剛剛策馬趕至的五十個衛兵也看得一愣一愣。
陳國的弩衛隊,竟然強悍若此,比傳言還要令人生畏。
為首的將領露出凝重之色,有一瞬間望而卻步。
旁邊魁梧高大的壯漢嘖嘖讚嘆:「能見到如此偉觀的一幕,真是不虛此行。」
將領平復心境,勉強一笑:「確實。」
見陳國的護衛繼續前行,絲毫沒有相商之意,將領略一琢磨,便知劉昀等人的疑慮,命令隨行者勒馬。
壯漢呆了一呆,但他本身也不是個多言的性子,在依從首領之意停下後,安分地駐在一旁,沒有多問。
隔著近百丈的距離,將領揚聲大喊:
「在下晁江,是豫州府的從事。我奉豫州牧之命而來,可否請世子派一人上前,與我議事?」
說完,為了表現己方的善意,將領一個人打馬上前,離開隊伍。
他進入輕弩的射程,在兩支部曲中間的地方停下。
在高順左側的徐茂道:「世子,讓我去吧。」
劉昀點頭。徐茂將手/弩丟給同儕,馭馬來到將領面前。
徐茂跟隨劉昀多年,像眼前這一類特殊情況,他處理起來也算是得心應手。
「將軍既是黃豫州的從事,可有憑證?」
將領取出印信。徐茂查看後,左手背在身後做了個「核對無誤」的手勢,又問將領,
「分別不到半個時辰,黃豫州為何讓將軍前來,莫非有什麼指教?」
對方解釋道:「世子離開後,一位郭姓士子上門向豫州討酒,並對豫州說,#039若城中近日丟了馬匹,宜調遣一支輕騎,向西疾行#039。豫州聽罷,即刻命我在府衙領五十人,前來援護世子。」
郭士子……果然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