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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家人吃完晚飯,肚子撐得不行,正想著去哪裡散散步消消食,畢竟自從來了臨安,滿滿一直忙著忙那,竟然一直沒有時間帶爹娘走走逛逛,有些愧疚。

蘭嫂子聽說要出去,琢磨了一下,道:「我昨兒早上聽吳嫂子說,城西有有一片山奈,都已經結花苞了,說不定現在已經開了,要不去轉一轉?」

滿滿一聽,頓時計上心頭。天氣漸漸熱了起來,她正琢磨著做一些新的吃食呢,竟然有奈花,一道名菜瞬間出現在她腦中——奈花索粉。

所謂奈花,其實就是白茉莉;索粉,便和米粉差不多。然而用奈花做出的索粉,一口下去,便有淡淡的花香溢出,清爽又甘甜。

「爹,娘,要不,我們去采奈花做索粉吃吧?」

二人對視一眼,只見女兒眼裡光彩熠熠,也不忍拒絕,袁大哥道:「行,只是這大晚上的,能行嗎?我給你們娘倆點個燈籠?」

滿滿搖了搖頭:「從前在宮裡,採買的時候都只要卯時採下的奈花呢!夜深露重,此時正正香呢。」

二人見女兒興致勃勃,又想到一家人好容易有這樣一齊出去賞花的機會,雖是夜深霧重,但也別有踏月探花的意趣嘛,便一齊出發了。

滿滿特意用竹子削了三把竹刀,這庖廚之道,可大有講究,失之毫釐差之千里。從前教她的嬤嬤曾告訴她,若是用了鐵刀,這奈花也會沾了「金鐵之氣」,味兒也就不純了。

露水纏著城西林子不肯散,一家人挎著竹簍鑽進花田,露水順著奈花瓣往下滾,滿滿頭頂一涼,一滴露水滴在臉上。

這花兒怪得很,白日裡蔫頭耷腦,偏要趁著夜色釀香。

她捏著竹片削成的花刀,輕輕旋下半開的花苞,青白花瓣蹭過虎口,涼絲絲像接了捧新雪。

快要采了半籃子的時候,滿滿回頭一看,卻已經不見爹娘的身影。她往四周轉了一圈,口中喚著阿爹阿娘,卻沒有人應答。

夜色深沉,月光灑在一樹樹的奈花之上,這一片雪白便像是鍍了光一般,有風吹過,光也跟著搖動起來,篩下一簇簇星星點點的光斑,分不清是落在地上的奈花,還是疏疏朗朗的月色。

「袁小娘子。」

有人喚她?

她回過頭,卻見在奈樹下,月色中,竟然藏了一張檀木小几,一位穿圓領白袍的小官人坐在小几後邊,手裡輕輕捏著筆桿,桌上鋪著一張畫。

她愣了愣,視線向上,只見這小公子膚色雪白,唇紅而微開,眉目疏朗,鼻樑細而直,淡的如同一副寫意畫。直到這小官人眨了眨眼,一雙如同烏墨般的瞳仁中露出一絲慌忙的躲避,她才認出來,原來一樹奈花潔白下,翩翩而來的小官人,是今日前來送她模子的薛以安。

她心裡漏了一拍,忙上前問:「小官人,這麼晚,你在這裡……畫畫?」

薛以安輕輕點頭,心跳咚咚:「過幾日有一個流水宴席賽畫花,夜裡的奈花最雅,我今晚便來瞧一瞧。」

滿滿提著籃子,上前一瞧,只見畫上的奈花一簇簇栩栩如生,她不懂品鑑,只能訕笑道:

「畫的真好,倒像是真的一樣。」

她一轉身,風吹過來,籃子裡的奈花幾乎要倒出來,兩人都慌忙去扶,卻好巧不巧撞在一塊,滿滿腳下一滑,下一刻,竟然倒在薛以安的懷裡。籃子裡的奈花飄飄灑灑,落在兩人身上,落在桌上,落在畫裡。

二人心跳俱是一怔,臉頰燒的厲害,滿滿慌忙起來:

「我……我明日要做奈花索粉,會去老地方擺攤,你記得來嘗。」愣了愣,又連忙補充,「若是有空,可以來嘗一嘗。」

他抿了抿唇,小聲道:「一定。」

「誒,那不是咱們閨女嗎?」滿滿一驚,回過頭,只見袁大哥指著滿滿喊道,一旁的蘭嫂子則是意味深長的表情,恨鐵不成鋼地捂住了袁大哥的嘴。

見滿滿看過來,臉色通紅,蘭嫂子連忙上前,嘴喜氣洋洋地咧開,朝滿滿眨了眨眼睛:「滿滿,你早說呀,娘能不懂你嗎?你放心,你爹交給我,我們先回去了,你們繼續!繼續啊!」

滿滿連忙抓住蘭嫂子的袖子:「娘!你誤會了,走吧走吧,我們回去了!」

蘭嫂子還想說話,卻被滿滿瞪了一眼。滿滿回過頭,朝薛以安服了服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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