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頌其實什麼都懂,卻裝得什麼都不懂,一個十來歲就暗戀比他大八歲的資助人的omega,一個利用酒醉和資助人一夜情而後奉子成婚的omega……宋暘想不明白,為什麼周宴之看不出溫頌單純表面下的深沉心機。
他不過是說了幾句真假摻半的話,溫頌如果真的信了,今天周宴之就不會和他疾言厲色地拍桌子。由此可見,溫頌絕對算不上純善。
「二十二又如何?」周宴之微微後倚,語氣恢復了平靜,但冷漠依舊,「你也是成年人,該為自己說出去的話承擔責任。」
「周總,我在您身邊四年零六個月,」宋暘難掩哽咽,「沒有功勞,也有苦勞。」
「是,我很感謝你在工作上的付出,你既有功勞也有苦勞,這些年你的成長我都看在眼裡,所以我給你兩個選擇,一是降到部門工作,商戶合作組或者客服組,二是你自行離職,我會按照公司單方解除勞動合同的賠償形式,給你合理的經濟補償,年後給我答案。」
宋暘心口劇烈起伏。
他眼眶紅透,難以置信地說:「周總,我只是多說了一句話,一句話而已。」
「一句話對誰都可以說,為什麼偏偏是溫頌?」
宋暘怔然。
「你不會對我胡說,也不會對秦總、顧總胡說,偏偏對溫頌說,那我只能如此認定——你在欺負他,而我不能接受。」
周宴之打開電腦,開始了今天的工作,宋暘紅著眼在一旁站了好一會兒,直到外間的電話響起,他才如夢初醒,轉身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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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五層之下的人,並不知道總裁辦的風雲變幻,他們有更重大的新聞要討論。
「雲途吃吃喝喝群」被不明技術手段清空了記錄。
群聊天空空如也,而群主沉默。
大家默認「兇手」是謝柏宇。
謝柏宇也不否認,自願擔上罪名,依舊大搖大擺招搖過市。
反正他在雲途還剩最後十天,年後一結工資就走了,誰都奈何不了他。
溫頌也以為是他幹的。
他走到謝柏宇面前,「學長,那個群……」
謝柏宇被所有人打量的眼神招呼了大半天,已經累了,聽到溫頌的話,扯了扯嘴角,無奈道:「你也以為是我刪的?我沒那個能耐,再說那是違法的。」
「啊?」溫頌呆住。
謝柏宇點了點自己的右手無名指,暗示他:「其實吧,除了黑客,還有一個人能決定公司微信群的存亡。」
溫頌反應過來了。
是周宴之。
可是他們的關係不能公開,只能讓謝柏宇背黑鍋。
溫頌瞬間愧疚起來,「學長,余哥,最近有時間嗎?我想請你們吃個飯。」
謝柏宇一頓,臉色有些勉強。
一旁的余正凡戲謔道:「之前天天嚷嚷著要和小溫一起吃火鍋,怎麼突然歇菜了?」
「算、算了吧。」謝柏宇擺擺手,他一想起自己之前當著周宴之的面對溫頌做出的種種行徑,就恨不得刨個土坑把自己活埋了。
溫頌忽然咂摸出味來,「余大哥,你也知道了嗎?」
他霍然轉頭望向謝柏宇。
謝柏宇舉起雙手,「我可沒說。」
余正凡說:「他真沒說,是我猜到的。其實你一進培勝,老闆就知會我,去了雲途要好好照顧你,但沒說明原因,我起初以為你是老闆的親戚。後來才發覺,你好像和這兒的關係更大些。」
溫頌有些不好意思,半晌突然睜大眼睛:「什麼叫老闆讓你去了雲途要好好照顧我?我都沒怎麼見過老闆!」
他和老闆有什麼關係?
余正凡很難想像溫頌至今不知道真相,這孩子怎麼又聰明又遲鈍?
他試探著問:「你還沒發覺,你來雲途是周總安排的?」
溫頌蒙了。
「換句話說,他是為了讓你來雲途,才會主動和培勝簽外包協議,我倆算贈品。」
溫頌更蒙了。
「工資水平,辦公室環境,就這兩項……你從來沒有懷疑過?」
溫頌臉上寫滿了「沒有」。
余正凡嘆氣:「好吧。」
溫頌終於想通,他拔腿往外面跑,路過電梯間的GG屏,忽然想起兩個多月前他第一次下樓鑽進先生的車裡吃午飯,那天GG屏上播放的新聞是:一顆壯觀的火流星墜落在菲律賓呂宋島附近……
星星,真的掉下來了。
他衝到周宴之辦公室門口的時候,宋暘正在整理文件,摞起來快比人高的文件盒。
「宋助理,你在忙什麼?」
宋暘沒理他。
「先生在嗎?」
宋暘還是沒理他,但是又抬起眼皮,用一雙淬了毒般充滿恨意的眼睛望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