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不了事業上的助力也就罷了,還拖先生的後腿。年前先生本來就忙翻天了,還要分神關照他,一想到這,溫頌越發討厭自己。
偏偏身體還不爭氣。
先生熬的蝦仁蔬菜粥又鮮又清爽,到他的胃裡還是翻江倒海,他臉色一變,強忍著又喝了幾口,最後實在難受,說了聲「對不起先生」,就衝去了衛生間,把門反鎖上。
吐得一乾二淨,口腔里全是酸水,膽汁都快吐出來了。
明明胃裡已經沒東西了,還是想吐,仿佛內臟在向上擠壓,大腦嗡嗡作響。
他倚在牆壁上,一圈一圈揉著胃,緩了好一會兒才回過勁,漱完口又重新洗了把臉。出來的時候渾身脫力,腳步還是虛浮的。
周宴之在門口等他。
溫頌想朝他笑,可是硬扯出來的笑容實在難看,他僵了一下,又緩緩收回嘴角。
「對不起,先生,我是不是破壞了——」
還沒說完,就被周宴之攬進懷裡,他感覺到周宴之寬大而溫暖的手掌正一下一下地撫摸著他的後背,這讓他因為劇烈嘔吐而加速的心跳得到緩解。他放任自己輕輕靠在周宴之的肩頭,大腦放空,找回平穩的呼吸。
「我之前說過,不要輕易道歉,」周宴之的手落在溫頌的後腰,揉了揉,「懷孕很辛苦,對不起這三個字應該由我來說。」
溫頌不解,喃喃發問:「先生為什麼要說對不起?」
「我做得遠遠不夠。」
溫頌聽了就要反駁,剛掙扎就被周宴之摟了回去,「小頌,懷孕不是你一個人的事情,可不可以給我一個機會,讓我參與進去。」
溫頌小聲說:「沒有不讓先生參與,只是參與也沒有用,網上說孕吐會在十七周之後消失,再堅持幾天就好了,先生不要擔心。」
「小頌為什麼總是希望我對你不管不顧,不聞不問?」
周宴之鬆開手,指尖撫開溫頌額前沾了水的碎發,望著溫頌那雙濕漉漉的眼睛。
「這違背了我的意願,我做不到。」
溫頌的嘴巴一張一合,什麼都沒說出口。
「如果小頌非要和我擰著來,也沒問題。哪天我生病了,小頌也不可以關心我,我們就在一間房子裡做陌生人好了。」
這戳中了溫頌的軟肋,他的眼睛瞬間變得水汪汪,仰起頭望向周宴之:「不要……」
「能理解我的心情了?」
溫頌愣怔片刻,終於反應過來,先生這是教他換位思考。
「理解了。」他替先生委屈。
「那現在應該怎麼做?」
溫頌想了想,如實告訴周宴之:「胃難受,吃不下去,想歇一歇,可是上班要遲到了。」
「那就請假。」
溫頌猶豫道:「請假不好。」
「如果我插手,小頌會反感嗎?」
溫頌當然不會反感,只會於心不安。
「我的建議是請半天假,吃了午飯再過去,請假的事我來溝通。小頌如果不願意,我不勉強,我只是想知道你的想法。」
周宴之語氣溫和,循循善誘。
溫頌從小到大都很少用「我認為」「我不想」這樣的詞彙做開頭,這讓他有些為難。可是周宴之沒有催他,帶著他坐在沙發上,遞上來一杯陳皮生薑茶,靜靜等待他的回答。
「我……我不想請假,我還可以堅持。」他鼓起勇氣說。
「好,沒關係。」周宴之柔聲道。
「如果實在不舒服,我不會硬撐的。」溫頌向周宴之承諾。他喝了生薑茶,胃裡好受些了,但還是吃不下去。宋阿姨給他蒸了兩隻南瓜蜜薯包,放進保溫盒,讓他帶去公司。
出門的時候,他忽然停下來,也不說話,就眨巴著眼睛呆呆地望著周宴之。
其實他也不知道自己想說什麼。
他就是單純想多看先生兩眼。
周宴之走過來,二話沒說就將裹得圓滾滾的他圈進懷裡。
兩個人都沒有說話。
冬日暖陽斜斜地照下來,為溫頌柔軟的髮絲鍍上一層金粉。
安靜的擁抱持續了不到五秒的時間,溫頌稍微一動,周宴之就鬆開了手。
溫頌藏在圍巾里的半張臉已經紅透了,他瓮聲說:「先生再見。」
「晚上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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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頌後知後覺地意識到,周宴之似乎在慢慢改變和他的相處方式。
他被先生引導著「開口」。
距離比賽開始還有最後兩天,他的緊張程度不亞於高考,一方面對獎金有期待,一方面想得到先生的認可。正因如此,過猶不及。
緊張過度導致他情緒極其不穩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