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是化神。」戚清糾正他,正要再問,岳寂卻上前了一步,微微擋在他面前。
黑衣青年沖那名弟子挑了挑眉,道:「你師尊殺我師父,我不過正當防衛,誰知他身子骨這般不濟,竟就死了。我又能如何?總不能偷來閻王的生死債上勾一筆?」
不等對方反駁,他擲地有聲道:「再者,弟子回護師父,天經地義,此乃孝道!」
「……你!」
那弟子沒想到他這麼恬不知恥,囂張至極,氣得渾身發抖:「無恥小人!你分明是蓄意謀殺,還敢以孝道自居,顛倒黑白!簡直丟你們天度宗的臉!」
掌門老頭捻須的動作一頓,師兄也抱劍投去了冰冷的目光。
那弟子自知失言,卻又咽不下這口氣,一時梗在那裡,進退兩難。
「是我無恥,還是你無能?」岳寂嗤笑道:「你師尊死了,你就只會在這裡動嘴皮子,說些深明大義的指責,反正又不用付出代價,對吧?」
他不緊不慢地踱到那弟子面前,還未接近,對方已警覺地後退好幾步:「你要做什麼!你敢殺人滅口不成!」
「滅口?就你?」
黑衣青年目露輕嘲,屈指在劍柄上敲了一下,弟子緊繃起來,也摸上了兵刃。
岳寂悠悠道:「我這等無恥小人,尚且知道用手中的劍保護師父,你呢?除了逞口舌之快,可還有半點作為?就連我這個『兇手』主動靠近,也只知道像個縮頭烏龜似的後退,玉清門掌門若在天有靈,只怕臊也要被你臊活了。」
這番話刺得那弟子面紅耳赤,羞憤欲死。
他自知不是岳寂的對手,本藉此場合羞辱對方一番,誰知此人竟如此厚顏無恥,粗言穢語,弄得他下不來台。
岳寂目光又轉向面色鐵青的玉清門長老,哂道:「若貴宗皆是這種想法,我想,我們也沒什麼好談的了。蜃族雖弱,但天地之大,自有容身之處。」
說完,他回到戚清身邊,垂眸道:「師父,我們走。」
……
魂淵深處。
城池中的慘澹狼藉已被收拾了大半,雖還剩一些殘垣斷壁,卻比一開始好了許多。
魔影踏入大殿時,見魔君立在窗前,終年不滅的人魚燭此刻火焰黯淡到了極致,照得魔君面容晦暗不明。
「情況如何?」他聲音平淡。
「回主上,魔將傷二十餘者,兵卒千餘,至於蜃族……」他遲疑了一下,道:「蜃族至今無一人現身。」
魔君神色未變,只緩緩將目光移過來。
恐怖的目光如有實質,壓得魔影渾身僵硬,背後發寒。
許久,魔君才輕聲道:「若本君沒記錯,你也是蜃族。」
「……是。」
魔影的頭埋得更低。
魔君又沉默了一會兒,輕飄飄地揭過了這個話題,話鋒一轉:「本君要你查一個人。」
「給我查清楚。」他望向東方,語氣忽然溢出一絲森寒殺氣:「那個雜種的師父——戚清。」
魔影道:「此人的訊息在入魂淵前已呈上。」
「不。」魔君冷笑打斷:「本君要更早的,比岳寂拜師更早,早在這個人出現在天度宗之前。」
他對此人身上不合理之處的探究欲望,已經超過了他對岳寂的殺心。
此人與他抗衡的力量絕非任何一種秘法所能及,除非——此人是天外來客。
「查清楚。」魔君眸中寒光乍現:「然後,殺了他。」
……
大營中的集議最終不歡而散。
三大宗門被岳寂當中駁了面子,自然高興不起來。但探子在魂淵附近刺探了幾日,終究不得不承認,要想摸清這座倒懸城的虛實,還得向岳寂低頭。
於是雲霄宗長老忍辱負重去了天度宗的駐地。
戚清剛結束修煉,就聽說掌門老頭那裡來了貴客。
他略一思索,搖搖頭道:「還不算太蠢。」
原本若事態繼續僵持,他都已經做好了與岳寂直接離開聯盟的打算。
岳寂適時地上一杯熱茶,道:「去見見?」
「不見。」戚清系好衣帶,起身道:「糟老頭子有什麼好看的?走,出去透透氣。」
黑衣青年頓時眉眼舒展,翹起唇角跟了上去:「那師父看我,我比他們好看多了。」
戚清橫了他一眼:「臉皮倒是厚。」
岳寂偏頭,把臉湊到他面前,很是曉得發揮自己的優勢:「難道弟子說的不對?」
那張臉神采奕奕,姿容俊美,好看成了上蒼偏愛的詮釋。
「……沒個正形。」
戚清目光閃了閃,沒敢多看,轉移了話題:「不是說好今日去看你族人安頓如何?還不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