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讓溫子曳非常困惑青年的身份:
「帝國王族在聯邦資料庫中都有確切的記載,看年紀……你難道是現任狼王的侄兒,祁銘?」
這位王侄和他同年出生,溫子曳記得很清楚,眼前的人外貌差不多在二十來歲的區間內,有記載的現存雪原狼中,只有祁銘差不多能對上號。
可惜資料庫里沒有這些王族的人像,不然才見到時他就能認出來。
講出這個名字的剎那,溫子曳注意到始終冷冰冰的青年氣息有了一陣波動,卻不是被叫破身份的慌亂,反而透著明晃晃的厭惡。
溫子曳立即推翻了原有的想法,不,他不會是祁銘。
就算忽略這份厭惡,那位權勢正盛的狼族王侄又怎麼可能淪落到這裡?
況且剛剛交手時溫子曳就發現了,只要往要害處瞄準,青年寧願捨棄大好的進攻時機,也會選擇迴避,哪怕那只是聲東擊西。
這毫無疑問是長年行走在生死邊緣,進行搏命和廝殺才會養成的條件反射,為了最大程度地減輕傷勢,摒除後顧之憂。
對方大概率生活在沒有文明社會結構的蠻荒,北星域有很多這樣未經開拓的地方,是走私獸人的團伙最青睞的撒網點。
這也代表著,他不是聯邦記載的任何一隻玉脊雪原狼。
聽上去很荒謬,但事實放在眼前,溫子曳不會排除荒謬的可能性。獸人再沒腦子也不會放任王族血脈丟失在外,那麼,是私?
念頭出現,又被否決。
狼族一向以忠貞著稱,據他所知,現任狼王只娶過兩任王后,後一任還是在前一任死去十幾年後才有的續弦。
如果也不是私生子……
溫子曳突然想到,還有一種情況,會被排除在聯邦的記載外,或者說,有關的記載早早終止,沒有後文,被所有人遺忘。
——死人。
現任狼王的確有一個夭折的小兒子,是第二任王后所出,年紀和祁銘差不多,天賦異稟,冰雪聰明,很得狼王喜愛。
可惜,他在十五歲那年不幸病故了。
假設,其實並沒有什麼「病故」呢?
就像剛剛在鬥獸場上,騙過了所有儀器的「死亡」……
他記得,那名小王子是叫——
「祁絢?」
青年眼中終於浮現一絲詫異,隨即變成更深的警惕。
他開口,音色低柔清澈,語調則很嚴酷:「你是誰?」
「溫子曳。」
爽快地報上名字,溫子曳也不指望他認識,畢竟溫大少在中央星再怎麼有名,名聲也不會穿過聯邦封鎖傳去北星域,更不會流落到蠻荒。
然而祁絢卻說:「溫家的大少爺,這是我與胡家的恩怨,和你無關,請不要插手。」
溫子曳一怔。
短短兩個星際時里,這傢伙是第幾次讓他意外了?
「你知道我?」
「總有來看我的客人會說點閒話。」祁絢謹慎地用詞。
他說話時總會呲出尖銳犬齒,那是一種威脅的姿態,不難看出是刻在骨子裡的習慣。
可溫子曳發現,他正有意地收斂著、改變著這一習慣。
星際通用語也是,雖然還殘存粗魯的細節,但乍一聽,已經十分禮貌流暢。
這隻多半出身於蠻荒之地的獸人就如一塊缺水海綿,瘋狂地吸納著周圍的知識和細節,正以一種難以置信的速度適應著聯邦。
他甚至知道長樂天背後站著胡家。
溫子曳幾乎感到一種毛骨悚然的興奮。
祁絢到長樂天能有多久?
主頁顯示他是第一次參與長樂天的比賽,每月一輪,這輪還沒結束,滿打滿算才不過被抓來二十多天。
二十多天裡,他從一開始就打算好不露鋒芒,偽裝成最無害的月光犬,接著一邊了解聯邦,一邊摸清長樂天的運作流程、內部地形、警備力量……定下合適的逃跑計劃。
如果不是自己橫插一腳,他已經成功了。
現在也一樣沒有放棄,溫子曳清楚,萬一自己露出任何破綻與弱勢,祁絢根本不會選擇交涉;而就算好言好語地說著話,但凡神經有半點鬆懈,底下的余其承恐怕已經淪為人質。
不知道差點小命難保的余大少見幫不上忙,一直站在門口望風,此刻忽然回頭朝半空中對峙的兩人大喊:
「小曳!有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