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熱的氣流隨著話音掃來,丁曦的眼睫顫了顫,被蠱惑著仰起脖頸,小心翼翼地睜開眸子,與他對視。
隔著咫尺之遙,眼前人笑意晏晏,眼眸溫柔,然而眉心那道殷紅如血的神魔之印卻微微閃著猩紅光芒,那光芒落在她眼底,叫她心生懼意,忍不住又一次顫了顫,生出了幾分退避的心思。然而下一瞬,帝君的氣息鋪面而來,她被那氣息牢牢籠住,一瞬間面露恍惚,接著有些慌張地搖了搖頭,匆匆啟唇解釋道:「不、不是害怕。」
「是疼……」她蹙起眉,水盈盈的眸子泛著紅,用綿軟至極的哭腔道,「夫君,阿曦、阿曦好疼……」
「疼麼?」
帝君輕聲笑了笑,伸手拂過她溫熱的眼尾,眸中閃過幾分心疼之色,卻仍然溫和至極,以至於掩去了眼底深藏著的瞭然之意。
——疼就對了。他心道。
會疼,那是因為你體內的殺伐判之力,正在藉由溫柔骨被一點一點地抽.出,轉入我的體內。
所以很快,待轉移完畢,你就不會疼了。屆時,你便也不會再因殺意而失控,從身到心,整個人都是屬於我的。
他輕笑幾聲,垂眸望著被他囚在懷中蜷縮著的人兒,那單薄的肩脊抖得愈發劇烈,整個人幾乎縮成了小小的、毛茸茸的一團,隔著散亂柔軟的髮絲,朝她露出白皙粉嫩的後頸。那其上象徵著美人劫的血色凰印不知何時發出暗光來,凰羽如練,顯得愈發紅艷靡麗。
「別怕……」他輕輕啟唇,朝她吐出溫和的安撫字句,「阿曦,你再乖一點,就好了。」
說著,帝君將修長骨瘦的手指籠在她顫抖的後脊之上,帶著指尖尚存的溫涼觸感輕拍著她,以自身氣息來撫.慰她的痛楚。
然而被那愈漸濃郁的氣息所灼燒,丁曦卻顫得愈發劇烈,她睜著通紅的一雙眸子,難以遏制地抬起頭,渴求一般湊上去,將整張臉埋進了他的掌心,輕輕蹭著,艷紅到有些病態的雙唇之間微微張開,難以遏制地露出幾聲急促的輕喘。片刻後,又被未遭饜足的欲望所驅使,指間攥著帝君肩頸上的寬大衣襟,仰頭攀上去,惶急地咬住了朝著他的唇畔。
尖銳的痛意與灼人的熱度自唇側襲來,惹得帝君眼睫一顫,猩紅眼中慾念湧起,他難以抑制地伸出手攬過她的後腦,將修長骨瘦的手指插.入她的髮絲之間,接著便情不自禁地想要回吻她。然而還未及觸碰,下一瞬,他的眼角餘光忽而掃到了什麼,越過眼前人的身影,停在了遠處的天際。
——那是何物?
遠看去,是龐大的,金色的,還摻著幾分妖族特有的墨綠,正以駭人的速度,朝著這裡猛衝而來,幾乎成了一道看不清的虛影,叫人很難辨出是什麼。
見此,帝君指尖的動作倏地一頓,下一瞬他眼眸微眯,似是想起了什麼,跟著眼底原先的愉悅神色蕩然無存,漸漸顯出了幾分冰冷的寒意。
眼看著那虛影不斷靠近,他鬆開了指尖力道,抵在丁曦的額心將她微微推開,倏地一下直身站了起來。
寬大袞服廣袖袖擺隨著這一動作而烈烈作響,在撲面襲來的風聲里翻飛起來。帝君站在原地,凝眸遠望片刻,忽而開始提步朝前走去。
他步履極快,數步之後忽而縱身飛起,拂動衣袖調出靈力,給身後之人留下一道禁錮陣法以護在她周身。
然而,因著期間他未曾回首,於是絲毫未能注意到,那被困在陣中的丁曦猝不及防失了依靠,整個人竟是跟著脫了力般地摔倒在地,那隻下意識朝他身後伸出的手撲了空,摔在地上,使得那雙漂亮至極的眸中顯露現出了清醒分明的絕望神色。
原本殷紅欲滴的唇幾乎是在一瞬間失了血色,漸轉蒼白,無聲地喚著「夫君」二字。
然而直到她力竭,也未能發出半點聲音,唯有微弱地氣流消散在風裡,輕不可聞。
而她身側不遠處的姬肆,原本正要自龍尾開始化出人形,卻在望見帝君的舉動之後倏地一頓,抬眸朝他所去的方向極力望去,看見了那道正不斷自天際靠近而來的虛影。
下一瞬,待距離漸近,姬肆陡然色變。
——那金色虛影不是別的什麼,正是同樣化作了蛟形的鳳奎!
且不僅如此,此刻,在他的身後,還跟著上千位天界仙官!
雙瞳豎起,那停在半空中的六首黑蛟忽地乘雲而上,掀動周身無數雲霧洶湧竄動,一邊飛速跟上帝君,一邊任由那些雲霧如湍急水流一般貼著他身上的赤色鱗片疾速擦過,發出巨大的簌簌風聲。
被這風聲驚動,他身前不遠處的帝君回頭望了一眼,在與龍眸的對視之中,讀出了無聲的一句命令:
殺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