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天還蒙蒙亮我就在一陣陣頭痛欲裂中醒來,整個宅子靜悄悄的,外面街道還沒熱鬧起來,商鋪還未開張,也聽不見任何叫賣聲,可我卻覺得整個腦袋都被塞滿了各種刺耳的聲音,令我難受得抱著被子埋著頭在小閣樓上翻滾了兩圈。不管如何躺都難受,我索性爬起來,想要做點事來轉移疼痛的感覺。我忍著頭暈目眩的嘔吐欲望,扶著牆慢慢從閣樓上走下來。洗了一把臉,人清醒了些,頭痛的感覺也暫時沒有那麼強烈,我環視了一圈這才察覺孫行秋已經走了,他在桌子上留著兩隻扣在一起的碗,還有一張通關的文牒。
掀開一看上面那隻倒扣著的,裡面有兩個還冒著熱氣的包子。
我捧著包子,連咀嚼都不敢用力,害怕發出一點兒聲音破壞這屋子裡的安靜,只敢在心裡默默地想他還會不會回來。
出門的時候,天有些陰沉,風冷得刺骨,恐怕要下一場雪。過了晌午,沿街的店鋪方才遲遲開了張,街上陸陸續續多了些來往的行人,卻都行色匆匆不敢逗留徐大夫和他的徒弟還是沒有回來,前來看病的病人不得不失意而歸知府老爺的宅子依舊大門緊閉,連門口那兩個下人不知為何也不見了蹤影唯一多的還是那些巡防的士兵,比前幾日我初到時還要多。我小心翼翼地避開他們,又怕做得太明顯反惹嫌疑,一路上都提心弔膽,生怕被攔下盤問。
到馬廄挑了匹剛成年的精壯小馬,我禮樂射御書數雖都習過,可人有所長亦有所短,吟詩作賦舞文弄墨我是瞭若指掌,弓馬騎射我便是有心無力。看著這匹不算高又十分溫順的小馬,我仍是惴惴不安,撫著它的馬鬃,小聲念叨了一會兒,希望能得到它的認同。牲畜雖無心智,可也最簡單好懂,一捆草料一瓢水,便不會再貪心想要更多。
我置辦了些衣食為遠行做準備,雖然我家未出事前也算是日進斗金的巨賈,可我這個唯一的繼承人卻是連討價還價也不會,懷裡有了些錢,一拿上那些好衣料好剪裁的成衣便放不下手,雖然比不上我過去,可我也知足了。
辦完事,回去時在門口看見有一上了些年紀的婦人在院門外張望,見我過來,臉色有些尷尬。她向我搭訕,問我可是住在此處。
ldquo只是借宿在親朋家中。rdquo我既未否認又未承認。
她打量了我一會兒,訕訕地笑稱自己就住在隔壁,這間屋子空關了許久,昨日突然有人的動靜,她怕遭了賊,便來瞧瞧。
我含笑不答,她也不好多留,便佯裝轉身離開,可等我合上門時卻仍見她站在遠處朝著大門遠遠張望。
我自是不理,燒水做飯,忙得不亦樂乎。不一會兒果然聽見有一小隊人馬匆忙而過的腳步聲,在門外ldquo咣咣rdquo砸門,高聲吆喝。我早有了準備不緊不慢地去開了門,一身著軍裝的中年男子正準備將門踢開,見到我時先是一愣,立刻厲聲問道,ldquo你磨磨蹭蹭的在裡面幹什麼?rdquo
我敞開大門,笑道,ldquo這位軍爺說的哪裡話,雖說君子遠庖廚,可君子也要吃飯填飽肚子,小人剛剛正在生火做飯,所以出來晚了,還望軍爺見諒。rdquo
他帶著人在裡面轉了一圈,煙囪正冒著煙,灶台上一團亂,焦黑的飯菜剛剛出鍋,他皺了皺眉,再開口時態度卻溫和了很多,ldquo這位聽口音不是本地人吧。rdquo
我答道,ldquo小人前幾天剛到雲城。rdquo
ldquo從何處來?rdquo
ldquo我從容城來。rdquo
ldquo來雲城是尋親還是訪友?rdquo
ldquo小人抱恙在身,偶爾得知雲城徐大夫懸壺濟世醫術精湛,特來尋訪,只是來了幾日都沒見到大夫,所以便耽擱下來。rdquo
我原本就不強壯,再加上這半年多的辛苦勞作,看上去有些病態的纖瘦,他應該是信了,又驗了我的文牒,並沒有再問下去。
ldquo你與這屋子的原主是和關係?rdquo
ldquo是我的表哥。我連著幾日沒見到大夫,身上的盤纏不多也不敢投客棧,想到這裡還有個親戚便來他這兒蹭吃蹭喝,沒想到我那表哥愛遠遊,好去常人不能及之地,偶爾回來一趟,這廂剛安頓完我,就又走了,也不知多久才會回來。rdquo
我睜著眼說瞎話,一點也不怕被揭穿。這當差的也不是雲城口音,應該是近幾日從其他地方調撥過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