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可笑至極,我越想越覺得荒謬,卻一點也笑不出來。
ldquo那你又有什麼好處呢?rdquo我聽著自己的聲音,平靜得沒有一點波瀾。
曹暉斂起了臉上的笑意,ldquo替烈風軍正名。烈風軍從未與東泠裡應外合背叛過大爃,我軍將士也絕不是毫無還手之力任人宰割的廢物草包!那場葬送十萬大軍的大敗之戰須要徹查,朝廷里絕對有東泠的內應,甚至連馮幻的死都是人精心籌謀的結果!rdquo
我慢慢地將目光挪到了他的臉上,心底在冷冷地嘲笑,ldquo用我這張與馮幻肖似的臉去迷惑陛下,是你的主意還是孫行秋的主意?rdquo
他的臉色一下子就沉了下去,若是平時我也許會感到害怕,我從一開始就對這個喜怒無常偶爾殘酷的男人有所畏懼。可此時,我早已被刺得麻木,只是冷冷地看著曹暉臉上變幻的表情,只覺得有趣,ldquo我知道,昆稷山早就是你們的地盤了。山腳下小木屋裡的那個老虞根本就不是管營大人的草包親戚,恐怕這昆稷山營牢里里外外的人全都被你們給換了個遍,除了沒法除掉的管營。老虞說你曾是孫行秋的同僚摯友,現在已反目成仇,我猜你必定是烈風軍的人。rdquo
看著他鐵青的臉色,我就知道我猜對了。河邊的風很大,我覺得再這樣站下去我明日一定會得病,那一剎那,我發現自己竟有些喜歡那個骯髒陰冷的牢房,畢竟我頭無片瓦,衣不蔽體,如今更是體無完膚,一身鮮血淋漓,誰還記得我,誰還認得我?
ldquo他不知。rdquo
我一搖一晃地朝牢房的方向踱步,只想快點去貼近那溫暖,依稀聽到身後的人挫敗低沉的聲音。
ldquo若是他知道,他一定不會同意的。rdquo
ldquo那是自然。rdquo我努力地做出微笑的表情,ldquo畢竟這個世上只有一個馮幻。rdquo
可誰又在意這世上也只有一個鹿鳴。
☆、二十七
我站在牢房外的陰影中,聽著裡面傳來管營大人暴怒的呵斥,那些帶著毫無意義的情緒的字詞被我完全屏蔽,我一動不動地站在那裡,也不知已經過去多久了,不僅思維,就連感知都已停止。我稍稍轉動了一下眼珠,外面巡視的差撥比以往多了三倍,而此刻天明微曦那點點亮光正破雲而出,正慢慢地將侵占已久的黑暗驅逐。
又一日,又一年。
終於有差撥提我進去,我默默地跟在後頭,一腳邁過門檻發現一向昏暗濕冷的牢房被兩邊的火把照得通明,我走在去審訊堂的通道上只覺得兩邊跳動的火光強烈刺眼,我舉起袖子想要遮擋,可一夜未合的眼睛還是搶先流下了眼淚。
我曾發過誓,再也不要為任何人、任何事而落淚,我安慰著自己這不過是身體自然的反應,因為我內心平靜,沒有任何悲傷和痛苦。
ldquo又是你!今夜守歲也不叫人省心!rdquo管營大人語氣不善,看見我頗不耐煩,我先前大鬧營牢把曹差撥的脖子差點勒斷的事還是被他知曉了,從此他便將我視作是個不安生的刺頭。此刻,他高坐在堂上,披著外衣,內裡衣服還未穿戴整齊,應是在睡夢中被人叫醒匆匆趕來。審訊堂里置著兩三個暖爐,我跪著的地方挨得有些近,烤得我愈發困頓,勉強打起精神聽他繼續說,ldquo說說,你怎麼知道韓四要逃跑的?rdquo
我抬了抬眼皮,答道,ldquo小人不知,只是與曹差撥無意撞見的。rdquo
他的嗓子眼裡逸出了幾聲輕蔑的乾笑,我餘光瞥見他朝曹暉看了兩眼,臉色陰沉,出聲詢問,ldquo曹差撥怎麼說?rdquo
曹暉面無表情地低頭作揖道,ldquo下官剛剛已經稟告過經過了,確實是無意中撞見的。rdquo
管營大人又問,ldquo那個林愈呢?rdquo
這時張差撥從外面快步走了進來,回了他的話,ldquo剛找回。被野狼傷了手臂,命大未死。rdquo他說話一貫言簡意賅,沒有半點描述,可那兩句話令我猶如從夢中驚醒,我連忙直起了身盯著張差撥,期望他能再多說一些林愈的情形,結果還不及他再開口,曹暉抬腿就在我的背上踹了一腳,ldquo大人讓你起身了嗎?老實點!有空關心別人的死活,不如擔心你自己吧。rdquo
我慌忙低頭跪好,覺得曹暉這明擺著是話中有話,偷偷瞟了他一眼,換來他含怒一瞪,我便立刻老實不敢再造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