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字拖實在受不了那雙眼睛的注視,,嘟囔一句之後,把照片扣了過去。
然後走到那架原木的大衣櫃旁邊。
他嘆了一口氣,站在原地不動,好半天后,似乎是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設,才鼓足勇氣打開了衣櫃。
衣櫃裡空蕩蕩的,那些往日裡爬滿昆蟲的飼育箱空空如也,東倒西歪。
好半天,才有一隻黑黃色的大蛾子從黑暗的角落裡搖搖晃晃地飛出來。
見來人不是自己的主人,大蛾子很不給面子地繞過了人字拖,晃晃悠悠地飛走了。
人字拖撓了撓頭,道:「真是,這些死蟲子真成了精一樣!」
說著,留下了一些生肉在角落。
角落裡還有一些昆蟲的殘翅斷肢,他裝作沒有看到。
反正他仁至義盡,李途安回來可沒有理由罵他不夠義氣。
他轉身離開,卻沒有注意到自己的沙灘褲的縫隙里,不知道什麼時候,悄悄鑽進了一隻小小的青灰色的蟬。
如同從前被李途安帶在身邊時候一樣,它安靜無聲,只是偶爾,才會振動翅膀,發出無人知曉的密電。
學校的住宿是單人間——法布里和圖安一層,喬利亞在另一層,但是離得很近,半分鐘不到,喬利亞就能出現在這一樓層,等著他們一起去上課。
法布里覺得喬利亞積極過頭了。
畢竟還有一次正式入學考試,過不了就要被勸退,現在這麼認真,萬一被淘汰了,豈不是成了個笑話。
喬利亞聽了也不生氣,反問他,如果現在不認真,那改什麼時候認真。
法布里不假思索:「正式入學以後啊。」
「可是,現在不認真,我們又要怎麼通過正式考試呢?」
法布里說不出話了。
他怒氣沖沖地進了房間,然後拿起自己的小挎包,又怒氣沖沖地折返回來。
「走,去上課。」
他們去敲圖安宿舍的門,沒人應。
有同層的學生經過,看到他們兩個商量怎麼破門,笑了,好心道:「是找住在這個房間的圖安·李?那位同學早被叫走了。」
「被誰叫走了?」
「三年級的級長,杜蘭特·李學長。」
法布里和喬利亞面面相覷,他們並不知道杜蘭特就是圖安的推薦人,因此很疑惑這兩個人是怎麼認識的。
畢竟圖安告訴他們,他是個無依無靠、受人資助的孤兒。
「孤兒也會有親戚,這不奇怪。」
喬利亞理性分析。
孤兒是死了爸媽,又不是死了九族,有個把親戚,正常。
那名同學露出羨慕的表情,道:「他們看上去很要好,哎,有了學長幫忙,圖安一定能夠順利通過正式考試。」
法布里聞言瞪了他一眼,兇巴巴道:「你這話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只是……哈哈,多個朋友多條路,你們的朋友看上去比你們的路要多一些。」
同學說完就離開了。
留下法布里琢磨他的話。
法布里問喬利亞:「他剛說,圖安走的哪條路來著?」
喬利亞:「去上課肯定是走往教室走那邊路啊,我們也走那條吧。」
可是法布里想要買小麵包,兩個人最後還是繞了路。
圖安在教室如坐針氈,好不容易等到兩個人啃著麵包從教室後門溜進來。
法布里和喬利亞本來看到圖安很高興,但是定睛一看,看他選的座位,又蔫兒了。
不情不願地走過來,坐下之後就開始埋怨:「怎麼選個離講台這麼近的位置?」
圖安面不改色地搶過他的小麵包,說:「這裡聽得清楚。」
實際上他是害怕教室後方聽課的杜蘭特。
這些高年級的級長似乎就是有旁聽低年級課程、以此給授課老師評分的任務。
杜蘭特一早就把圖安叫起來,抄了他全部的課表,然後表示,自己一有空就回來旁聽,要圖安好好學習。
他說這話的時候眯著眼笑,看著很嚇人——
如果被杜蘭特的親衛隊聽到這種話,他們一定會氣死,因為那個眯眼笑是杜蘭特最受歡迎的招牌笑容,親和力十足,讓人如沐春風,結果這個臭小子竟然說杜蘭特學長笑得嚇人!
圖安是真的覺得嚇人。
一想到杜蘭特是赤炎東延的人,而赤炎東延竟然一直知道他並不是真的圖安·珀爾·李——
圖安就覺得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仿佛被毒蛇暗中窺探的感覺。
赤炎東延到底想幹什麼?他知道自己的來歷嗎?他為什麼想要拉攏自己?
這份疑惑一直持續到晚上。
法布里和喬利亞說要去吃學校里口味限定的海鹽冰淇淋,說吃起來軟軟的,問要不要幫圖安帶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