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觸碰到光團的那一刻,蓬勃的能量順著指尖流淌進身體每一個角落,嘴巴發出「咂咂」的聲音,似乎很滿意這次的食物。
穿越以來仿佛永遠不會被填滿的飢餓在此刻得到了饜足。
霧靄自原一所在的位置蔓延開來,它們顏色從淺灰漸漸變得深邃,像一片迷霧籠罩了盲與迪尤爾。
雖然知道這些霧氣並不是吾主,但盲就是一廂情願的認為自己現在就處於吾主的懷抱中,嘴角的弧度怎麼也壓不下去,不時從唇齒間露出一兩聲喟嘆,雙手捧著臉沉醉在自己的幻想中。
小鯨魚不知何時游到了迪尤爾身邊,發出低低的嗡鳴,似乎在難過自己也被排除在外。
迪尤爾耐心的用手撫摸小鯨魚,安慰這只不安的小傢伙,眼睛卻動也不動的凝望著迷霧中心。
他將手放在胸口,那裡有兩顆心臟,此刻都迸發出劇烈的跳動,訴說著激烈的心情,祖母綠的獸眸里閃過奇異的光芒,像期待,又像恐懼。
原一感覺意識像糊了一層甜美的蜜糖,它們裹挾著理智,讓周身的一切都開始混沌起來了,視線開始模糊,迪尤爾與盲的身影消失不見,空茫茫的四周只剩自己一個人。
萬物得聲音在此刻歸於虛無,原一甚至感受不到自己的存在,越來越模糊的意識讓他有種站在懸崖的錯覺,當他鬆開理智的弦,對自我的認知便墜入深不見底的深淵,呼嘯的風從耳邊掠過,無數記憶片段從腦海中呼嘯閃過,最終定格在一個午後。
原一就像在看第三人稱的電影,但特別的在於,他不僅能看,還能與「主角」共感。
隨著「鏡頭」的推移,原一看見幼小的自己赤腳踩在草地上,只是冒頭的草芽踩上去並不柔軟,甚至稱得上刺癢,他卻睜大了眼睛毫不在意地追逐半空中舞動的蝴蝶,然後一個不慎跌倒在地上,他不哭也不鬧,而是翻了個身躺在了原地。
潔白的雲飄過無暇的天映入他的眼底。
幼小的自己盯著天空看了很久,然後伸出了胖乎乎的小手掌,在半空中抓了抓,但什麼也抓不到,難過地扁了扁嘴。
我看到了什麼?原一心裡產生了疑問。
似乎是為了回答他的問題,記憶的視角從第三人稱變回了第一人稱。
剎那間,噓聲的萬物活了過來。
首先是耳畔響起的是風吹過樹葉的「莎莎」聲,接著是隔著衣服刺癢的小草,最後是溫柔的風……
當聽見「自己」的呼吸聲時,原一看見了碧藍天空和那顆熾熱的太陽,一切都無比正常。
午後的陽光很暖和,鼻翼充斥著草木香味,尖銳的草叢似乎變得柔軟起來,一股困意席捲了躺在地上的原一,不管是記憶里還是現在,他都有點控制不住打起了瞌睡。
睡著前,原一迷迷糊糊的想到。
——太陽,好像隻眼睛啊。
…………
當原一醒來時,他坐在餐桌前,雖然還會感到飢餓,但已經在能忍受的範圍內。
宴會結束,幕布也被人拉下,只剩滿天璀璨的星星和桌上即將燃燒殆盡的蠟燭。
迪尤爾和盲不見了,只剩餐盤中的一封淺褐色信封和白色的面具。
原一拆開蠟封,裡面有兩封信和一張畫紙。
第一封信是迪尤爾寫的,他先是表達了歉意,然後說明了情況,因為盲引來的命運之河無法停留太久,所以他們等不到原一醒來就被命運之河帶著離開——是的,不僅是迪尤爾,就連借用了他羽毛的盲也被帶著一起回去了。
果不其然,第二封信就是盲寫的,他先是小心翼翼的道歉,然後又用憤怒的口吻指責迪尤爾這個傢伙算計自己,迪尤爾絕對是知道會發生什麼才願意出借羽毛的,為的就是拆散他和原一。
在信的結尾,盲也沒忘對原一瘋狂表白,桌上那個面具就是他特意留下的,不但可以扭曲他人的認知,讓別人下意識忽略原一身上的非人感,如果遇到危險,還能運用命運之河的力量對敵。
原一試著將面具戴上,果不其然,戴上面具後不但面部被遮得嚴嚴實實,甚至「長」出了長長的黑髮,不過原一知道那不是真的頭髮,而是命運之河的偽裝。
原一看著盲那封信結尾各種讓人牙酸的告白,深深慶幸盲被迪尤爾帶走了,否則天知道讓盲跟著自己會發生什麼。
——面具很好,人就算了。
看完了兩封信,還剩一張畫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