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悠只得擦乾手,挨著他坐下。
趙虓攬住她,輕揉著,「這陣子累壞你了。跟著我從僉德一路南下回來,一個多月了都沒歇上個一天半天的,反倒還得為了我、為了父親的大喪忙前忙後的。」
「您這是什麼話?這都是妾分內之事,怎麼說得妾好像個外人似的?」
「你知我是心疼你才如此說。」
寧悠望著他,眼圈有些發熱,「您倒是該多多心疼自己才是。自景州那回受傷之後,您身上這傷就沒好過,一路帶著傷打下來,如今又累成這樣,哪裡吃得消啊。妾每日見您夜裡才回來,一身的疲憊,心裡真說不出是什麼滋味。」
他沉吟一下,「我無事,能扛得住。」
「您再是鐵打的,也得珍重自己。」寧悠拉過他滿是疤痕粗糙的手,「妾知道您心裡還是難受,若想哭,便在妾跟前哭上一場吧。別硬撐著,否則妾真的怕您再憋出好歹來。」
趙虓靜靜摟著她,許久才哽咽著道:「其實這些日忙起來,不去想這遭,便覺著沒那般難熬。爹好像也沒走,還在景熙宮裡住著呢。可夜裡靜了,還是止不住地想起他老人家來,一想起這些年我不能在他身邊盡孝,他病著這兩年受得折磨,我這心裡就錐刺般得疼……」
他邊說邊抱緊了她,埋在她頸邊哭起來。
「是我沒護好他,我對他於心有愧啊!」
寧悠知他自責,也知他壓力多大。甫一回京,諸多事亂未梳理出個頭緒時,父皇又忽然駕崩,這噩耗對他更無異於雪上加霜。
面對如此處境,換了任何人來恐怕都難以做到泰山崩於前而不改色,他卻一肩挑起重擔,以雷霆萬鈞之手腕與魄力穩住了局面。
可他卻也是個凡人,他也會累,會脆弱,會有這樣那樣的憂慮和不安。
她疼他、懂他,便摟住他輕輕撫著:「妾會一直陪著您的,就和從前一樣。您累了、倦了,就在妾身上靠一靠,心乏了、痛了,便對妾傾訴一二。不論您何時需要,只要回身看,妾永遠都在您背後給您留著這個懷抱。」
這是十來日間趙虓第一次失聲慟哭,在寧悠懷裡,這平日裡一身錚錚鐵骨的硬漢才可完全地放下白日裡的那層身份。不理會紛繁的事務,不是冀王殿下,也不是將登大寶的儲君,而是純粹地做一個男人,一個孩子。
在這溫柔鄉中,他哭罷了,終於是抱著她安枕一夜好眠。
十八日,大行皇帝遺體入殮梓宮之後,施桁便第一時間率文武百官再次上書勸諫。這一次當然是希望趙虓勿再久拖,應當儘快登基即位,接掌天下。
趙虓自然聲色俱厲,嚴詞以拒。
儲君繼位,三辭三讓這一套已成禮制,施桁如今作為中書首輔,當仁不讓帶頭再拜:「請陛下念臣民之厚望,慰蒼生之所期,早正號位,即位開元、登臨大寶!」
趙虓再推,「我戍邊多年不在京城,又乃一介粗人,不通朝事,恐怕難當大任。」
施桁又第三次叩拜:「陛下奉受天命,乃蒙上天之眷、祖宗之靈,最該當此大任。國不可一日無君,兆庶不可以無主,萬幾不可以曠時,臣等必奉節恭謹、忠心耿耿輔佐陛下,懇請陛下即位登臨,早日開元!」
群臣跟隨高呼:「請陛下即位開元!」
如此也經了幾番推讓,底下山呼海嘯,眾望所歸,尊稱都改了,趙虓也只得「勉為其難」地答應,終於同意繼承皇位。
新君既定,緊接著就要議定皇考的諡號和廟號,撰寫即位詔書,定下新帝登基大典的時間。
趙虓召集幾位宰輔和大臣在弘文閣議論這事,除施桁外,今日還召見了屈寒松、葉登達、黃枰、彌纓等四位相輔,樞密副使梁儲、禮部尚書嚴境寬。
丁泰及汪玉押班知印時,這些人是始終站在施桁這方的,雖然沒能攔住削藩,但都明確站出來表達過反對。趙虓一回京,在施桁領銜下,已到了權力塔尖兒上的幾人也是第一批對趙虓全力擁護的文臣。
但趙虓對這幫人卻是有著相當不滿的。畢竟削藩以來,朝中沒一個人為他幫過腔、表過態,更不要說在意他一家人的死活,向被扣在京城的寧悠和兒子伸出過援手。
反對削藩就是支持他了嗎?不盡然如此吧。趙承輔尚可說是年幼無知,暗弱無斷,他們這幫老狐狸呢?哪個不是人精一樣。為了自己的前途利益當騎牆派,漠視丁泰殘害他趙氏血脈,這與助紂為虐有何區別?=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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