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耳於是自己去。他做出很多新的魔鬼燈,把它們都擺在許識斂的床前,再心懷期待地搖醒他。
許識斂將自己包裹在被子裡,化作一團厚重的沉默。
窗簾是拉著的。黑漆漆里,被小耳搖醒的他露出亂糟糟的頭頂,以及一雙紅色的眼睛。
剎那間,他被數隻魔鬼的頭顱嚇得不輕。
死去的魔鬼們維持著驚恐的表情。空蕩蕩的眼眶被小耳插滿小島的花。骷髏腦門上還有小耳精心裝飾的蝴蝶結。
但小耳看見許識斂的眼睛瞪得很大。他的脈搏非常強烈。
「你幹什麼?」他在叫。
「我……」想讓你高興!怎麼這個表情?
「拿走!」他大喊,「快拿走!」
許識斂又縮回到被子裡。不僅如此,他拖著被褥,一路蠕動到衣櫃前。
魔鬼把自己關在衣櫃裡。
小耳也不知道他為什麼又不喜歡魔鬼燈了。
沒有人來找他。他足不出戶,呼吸聲都細不可聞。像是完全從世界上消失。
小耳是唯一在意這件事的生命。他多次呼喚許識斂未果,開始在衣櫃外面睡覺。
醒來睜開眼,他和數隻魔鬼頭顱對視。
那一刻,小耳也毛骨悚然,頃刻間明白了許識斂的感受。
「主人。」第七天,小耳又開始敲衣櫃的門。
沒有回應。許識斂還在裡面嗎?
「識斂……」小耳又叫。
敲啊敲,敲了多久呢?小耳的手開始泛紅。他又有流淚的衝動了。為什麼連我都不見?
吱呀一聲,衣櫃門推開。一條縫裡,發出紅色的光。
是許識斂的眼睛。
「我要進去。」小耳固執道。
他不管許識斂什麼反應,生硬且大膽地擠了進去。衣櫃裡好悶熱,他呼吸不暢,但這都是許識斂的味道,窒息身亡也令他夢寐以求。
他鑽入了許識斂的被子裡,滿頭大汗地抬起頭。
許識斂再次合上了櫃門。
他們在狹窄的空間裡互相爭奪氧氣,但其實,小耳願意把呼吸的權利都讓給他。
然後,他們接吻。
許識斂先吻了上來,看來,他打算和他一起憋死。
親著親著,小耳覺得臉很疼。許識斂的臉好硬,有稜有角的,只剩下骨頭。怪不得他的眼睛好像變得更大了,一言不發地盯著他,讓小耳害怕,又好像,害怕的不只是小耳。
「你怎麼這麼瘦了……」
小耳呆呆地,不敢相信地說。
他的聲音被吻打斷,吻,又被敲門聲打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