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呢?
愧疚。還有不安,不確定,一種病態的補償心理。
無論是雞,還是山羊,在臨死前都會被人類圈養。它們並不知道自己有一天會被人類扼住喉嚨,殘忍地宰殺。
人類最多感嘆一句:「可憐的畜生。」
他於是像臨死前渾然不知的畜生們一樣,開始狼吞虎咽地進食。
這次他不光沒有給妹妹,還大快朵頤,不顧形象地啃咬雞腿。塞得滿嘴都是,滿眼狠厲。
母親笑得勉強,算是這裡最不會演戲的人。剛開始還勸他慢點,後來發現他眼中閃爍水光,表情突地凝固住了。
她呆呆地半張著嘴巴,不知道該怎麼辦。
「哥哥,」夢囈叫道,「吃慢點!你怎麼了……」
小耳聽出她聲音里的虛弱,竟然已經到了氣若遊絲的地步。表面上看著正常,但實際上再受一兩次刺激,就要一命嗚呼了!
就是不受刺激,也就是半個月的事情。
要命!許識斂啊許識斂,能不能振作點?要是讓他們發現你妹妹快死了,現在就要你的命,你是不是反抗的意思都沒有?
「喂喂,」他憂心忡忡地呼喚宿主,「別再吃了,你的胃很痛苦。幹嘛要讓它受這個罪!」
許識斂站了起來,他雙目無神地掃了眼滿桌令人毫無食慾的葷肉,魂不守舍地離去,身後一片寂靜。
等回到房間,他看著上方,一動不動。
小耳順著他的視線往牆上看去,是框起來的「識斂」二個大字。
宿主的胳膊在打顫,聽上去骨頭都散架了。聽覺的錯誤同樣延伸到了視覺,白鳥變成了烏鴉,槐樹化作枯木。總之,世界都變了。
他晃悠悠地走過去,將那幅字從牆上奪下來,扔到地上,摔了個粉碎!
小耳冒了出來,撓著右手說:「給我看看你的手,從剛剛就想說了,你的手是廢了嗎?」
許識斂半坐在地上,喘著氣,任由他去拉自己的手。
「上帝啊……」魔鬼說。
這怎麼可能是真的?他不停眨巴著眼睛,許識斂的右手同樣在眨巴。
是的,宿主的手上有一隻眼睛!
他仔仔細細地看著這個部分,確定這不是夢,也不是什麼地獄裡的幻術。
「你的手上長眼睛了,」小耳舉起他的右手,「你自己看看,這像話嗎?」
許識斂目光無神,根本沒有在聽他說什麼。
「怎麼辦?」魔鬼試圖和這隻紅色瞳孔的眼睛對話,「你叫什麼名字?」
既然不說話,就叫它小紅吧。
和他在地獄裡看到的鹿眼不同,紅眼睛的眼神非常的……犀利。應該這樣說嗎?真是只精緻的眼睛,睫毛像水草那樣柔和地飄,甚至越拉越長,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