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碧螺春可是去年末蘇州新進貢的貢品,因他愛喝,黃淑妃特意從宮裡撥了些賞賜給哥哥。
看著自家大哥這般悠閒模樣,小黃伯焦急道:「大哥你還喝什麼茶?咱家都快要事到臨頭了。可別忘了……」
「你慌什麼?」大黃伯擱了茶盞,抬眸白了自家弟弟一眼,「要鎮定,別自亂陣腳。人家如今告得是長興伯,證人證物直指的也是長興伯,跟你沒有半點兒干係。我若是你,便好好想想當年還有哪些尾沒掃乾淨。如果還有,就想個法子全推到長興伯身上去,免得被牽連出去。」
小黃伯思量了片刻,眸光一亮,左手往脖子中間比了一道,壓低聲音說:「有明晃晃的教訓在前,只有不能開口的死人才能保守秘密。咱們不如一不做二不休,索性把張域給做了。」
大黃伯雙眉微皺,都不知道該說這個弟弟什麼為好,撈錢的時候倒是利落,每到關鍵時候就會做出些蠢事來。
鴻禧三年,淮州秋汛,小黃伯怕被查出來是他貪墨公款、以次充好導致堤壩決口,和長興伯合夥把張垣摁進河裡淹死,可謂是蠢的不能再蠢。大黃伯都懷疑是自家這個弟弟被長興伯忽悠瘸了,做了人家襲爵的刀。
當時,最明智的做法是直接從手底下找一個替罪羊,拖到張垣回京,以當時陛下對淑妃妹妹的愛寵,他必不會有事,也不至於時隔多年爆個大雷出來。
大黃伯道:「你殺人倒殺得爽快!可曾想過要是殺不到該怎麼辦?」
第112章 隱瞞不報似襄王妃這般能狠下心將這個……
「別跟我說什麼殺不到就再殺一次的蠢話。」大黃伯冷冷瞪了小黃伯一眼,語氣森然,「你以為你還有第二次機會?怕是張域還沒死,你派去的那些廢物就全被當場逮住了。」
小黃伯臉色一白,嘴唇動了動,終究沒敢辯駁:「大哥說的是。」
大黃伯見他心有不甘,嘆了口氣,誰讓這傢伙是自個兒的弟弟,認命地繼續剖析道:「你給我仔細想想,為什麼偏偏就今日那些與淮州有關的人就跳了出來。」
「襄王妃。」小黃伯一點就通。
這位王妃比起另外兩位妯娌,在宗室之中低調多了,可用腦子認真想一想,不論威遠伯府、許國公府、皇甫將軍出事的時候,她都旁觀在側,或深或淺都有所插手,常常會讓人忽略過去罷了。能把手底下的產業經營得有聲有色,那玉顏齋和凝波會館的生意光看著就令人眼饞,襄王妃怎會簡單。
也就只有她能把這些人擰在一塊兒。
大黃伯頷首說道:「你既然知曉這一點,就應該明白今日之事乃是襄王和襄王妃一手主導,特別是襄王妃,張域殺得可是她爹。襄王妃必然早就知曉,若是要報仇,不論在長興伯府裡面下毒還是其他法子也好,張域早就能見了閻王。」
而這般大張旗鼓將事實廣而告之,長興伯完蛋了,他的子嗣也沒有資格襲爵,爵位就此斷絕,長興伯府也算是徹底毀了。
這是要讓張域活生生地受折磨啊。
世人無不在乎家族興衰,似襄王妃這般能狠下心將這個娘家連根拔起的鳳毛麟角,這可是個狠人。
自家弟弟敢去壞她的事,成不成得了先不說,要是露出了馬腳,讓她和襄王一路查上來,下一次要棄的就不止是張域,而是自家弟弟了。
小黃伯偷覷了覷自家大哥的神色,小心翼翼地問道:「那……還請大哥指點,弟弟接下來該如何行事?」
「你同張域不是結了親家嗎?」大黃伯說。
小黃伯回嘴:「長興伯府如今這般狀況,么娘還嫁過去做甚?」
么娘雖是庶出,但也是他的女兒,當初也是看在張懷仁已是舉人,前途可期的份上,他才肯許嫁女兒。
小黃伯現在只盼張懷仁識趣些,自個兒退了婚,么娘的名聲也不會受損。
大黃伯道:「別這副表情看著我。我也是做伯府的,哪裡會看著我們黃家姑娘去受罪。你只需拿著這層關係去長興伯府安撫一二,藉機拿捏了他的家人便是。只要張域還想活命,本就不敢供了你出來。再如此一來,他就算真昏了頭,也只能死死閉住了嘴。」
「大哥說得在理。」小黃伯深以為然,說著便讓人著手去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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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時分,紅日西墜,恍若從京城黢黑巍峨的剪影上掠過。
一輛馬車輕快地駛至襄王府,楚太夫人下車進了門,改坐了抬青布小轎,大約過了半盞茶的功夫,停在了浣花閣旁的一處院落前。
「祖母,阿盈等了好久,你總算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