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女籍貫湖州,姓於名夢憐。久聞陛下聖明之光普照九州,故斗膽敲登聞鼓,望陛下作主,為民女平冤。」
荊釵布衣難掩於夢憐艷逸風華,俶爾抬頭那一瞬,皇帝都被艷麗驚人的容顏晃了一瞬。
最為震驚的當屬長興伯。
於夢憐在他眼中早已是個斷了氣的死人,冷不防出現在朝會上,他險些以為是陰鬼在世。但仔細瞧瞧,於夢憐面色紅潤,顯然是個大活人。
長興伯攥緊了拳頭,死死凝視著張月盈。
張月盈發現了長興伯的視線,隔著重重人頭,朝長興伯略略頷了一首,囅然一笑。
長興伯的臉肉眼可見地黑了下來。
當初,竟然是這祖孫倆聯合著于氏那個小賤人擺了他一道。
長興伯心知那童謠細細究來,處處與他相符,只是他行事小心,藏得深沒有讓刑部的那些人查到。
今日,于氏欲擊鼓鳴冤然後被五丫頭帶進了大朝會,怎麼看怎麼像她們攢得一場新局,為的就是致他於死地。
不過幾個婦道人家,常處內宅之中,能告的也不過是於父之死罷了,可那事又不是他親自去做的,昔年的湖州通判早已被抄家流放,事情盡可推到方永財身上。
這麼想著,長興伯漸漸安下心來。
崇德得了皇帝首肯,再問:「所鳴冤情為何?」
於夢憐道:「請陛下明鑑,民女要告長興伯張域七年前見色起意,指使湖州通判方勇才逼殺民女父兄全家,一年前還欲將民女滅口。」
長興伯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神情,不料下一刻便變了臉色。
第110章 輪番登場若有親生爹娘千嬌萬寵,怎可……
「鴻禧三年,與人勾結,隱瞞淮河河堤崩塌真相,貪墨賑災款項。」
於夢憐的後一句話如同一顆驚雷在朝堂上炸開。
霎時間,長興伯被震得肝膽俱裂。
這件事他明明隱藏得極好,有關的一片紙頁都沒留下,全成了碳盆里的餘燼。至於知情人,除了那個人,還有幾個漏網之魚,其他知道的人都死了。
于氏是怎麼知道的?
到底是誰走漏了消息?
刑部尚書眼神一凜,這就與童謠里的第三句的前半部分對上了。
鴻禧三年淮州的那場洪水,朝中就沒有誰不知道,除去百年難得一見慘狀,便因前任長興伯、才華橫溢的探花郎謹身先生也不幸身故其中。
刑部尚書心中暗自估算於夢憐的年歲,心中疑惑更甚。眼前這姑娘,瞧著不過二十出頭,十六年前,她不過是個懵懂稚童,如何能知曉當年之事?想來,這
消息定是從別處得來。
如若屬實,刑部接下來怕是有的忙了。
長興伯仔細思索了一番,沒有找到破綻之處,終於穩住了心神,反駁:「于氏,本官知曉你因為父母之殤,心中憤懣。但你之前是賤籍,身契可在我長興伯府還沒消,空口無憑污衊朝廷命官乃是大罪,你可要想好了?」
於夢憐早料到他會矢口否認,不緊不慢道:「我是沒瞧見,但當年卻有人瞧見了。鴻禧三年,民女之父被徵召至淮州河堤上做徭役。河堤崩塌後,民女之父僥倖未死,便繼續搶修堤壩,直到有一日無意偷聽到有人要密謀殺人。」
而兩個高高在上甚至企圖操縱欽差生死是人,怎麼會注意到一個渾身糊滿了泥巴的鄉下健夫?
與此同時,長興伯的面色更白了幾分,腦海里回憶悄然復甦——
「張域,你被張垣壓在頭上那麼久,難道就打算一直如此?」
「我……我怎會?」
「你別忘了,你可是收了我的銀子,有同流合污之罪。以張垣的鐵面無私,你以為他會放過你這個同父異母的弟弟?」
「......」
「張域,你可考慮好了?」
「我跟你們一起殺了他,就誰都不會知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