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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約半盞茶,宅院的門栓終於不堪重負,「啪咔」一聲斷了。健婦正要衝入門內,唐志平終於在四五個小廝的保護下出現在了門口。

「快看!快看!正主來了!正主來了!」

巷子裡圍觀的人群推搡著,朝唐志平指指點點。

唐志平被一大群凶神惡煞的僕婦、家丁盯著,眼神瑟縮,忍不住後退了一步:「你們哪裡來的?這是要幹什麼?你們可知我是何人?」

鬥志盎然的紅纓雙手叉腰站在門前,拿出比平常響亮十倍的嗓音高聲喊道:「姑爺,奴婢們是奉了姑娘的令,來這兒尋丟了的陪嫁。姑娘說了,一定要將這宅子裡頭的賊給抓出來,不拘用怎麼法子,只要抓住了就有賞!」

一群健婦應諾,哄然湧入宅門,將唐志平和他身邊的小廝衝擊得七仰八叉。

「攔住他們!攔住他們!」唐志平努力維持著平衡,高聲吩咐宅子裡的僕役。

還沒喊幾聲,不知是誰下了黑手,他只覺肚子一疼,整個人四腳朝天癱倒在了地上。

幾個小廝被眼前的陣仗嚇呆了,面面相覷後,只敢偷偷將唐志平拖到角落處,誰也不敢加入眼前的亂戰。

少頃,宅院裡傳來一連串噼啦啪啦的打砸聲,不知多少東西被摔了個稀爛,中間偶爾夾雜著髒話和叫罵聲。

唐志平方緩過來少許,便不顧小廝的阻攔,馬不停蹄地擠進宅門,又被門檻絆了個大馬哈。終是念著院裡養傷的心頭肉,掙扎著爬了進去。

原本只在巷子裡的人群漸漸圍攏到宅子外頭,人也越聚越多,這樣大的陣勢,乒桌球乓的聲響,一年也見不到一次。

約一炷香後,院子裡的打砸聲越來越小,一個婆子臉色泛紅,木棒插在腰間,捧著一個汝窯花瓶小跑到紅纓跟前。

「紅纓姑娘,您瞧瞧這是不是姑娘丟了的花瓶。」

「看賞!」紅纓看也不看,當即扔給了婆子一吊賞錢。

另有七八個婆子衣袖半卷,額上冒著薄汗,拉著一個面容清秀、一身灰衫、二十歲上下的讀書人扔了出來。

「紅纓姑娘,這就是咱們要找的那個賊了。」

盧蓋雖家貧,但自幼有寡母賣了幾個姐妹供他讀書,何曾受過這般對待。他蜷在地上,全身疼痛,只覺之前在鎮國公府丟的臉也不過如此,心裡想著唐志平為何還不來救他。

只聽一個女聲道:「既然抓住了,便送去京兆府衙門。」

盧蓋頓時抖如糠篩,他讀書十餘載,若是被投入京兆府,有了案底,從此登科無望。他掙扎著要起身欲要逃掉,卻被兩個小廝一左一右摁在原地,動彈不得。

唐志平再從宅院裡追出來,映入眼帘的便是這般場景。

他被氣得面如白紙,手指顫抖著指向了無聲息的馬車:「張月芳你個妒婦!你給爺滾出來!」

「吱」的一聲,馬車門開了,跳下來的卻是鎮國公夫人。

鎮國公夫人指著盧蓋道:「唐四公子,人要臉,樹要皮。你與此人於我府中當眾廝混,落了我國公府好大的面子。月芳正為你做的醜事傷心欲絕,我這個閒人便來替她撐撐腰,將此人從她那裡拿走的東西拿回來有何不可。紅纓,馬上將人送去京兆府。」

話音剛落,盧蓋就被捆住四肢,扔上一輛板車。唐志平要阻撓,卻被五六個僕婦連成的牆阻在一旁,只能眼睜睜瞧著板車悠悠走遠。

鎮國公夫人轉身回了馬車,紅纓打了個手勢,一行人調頭往長興伯府的方向去了。

原以為今日被大婦趕出來的會是某個嬌滴滴的外室,沒想到抓出的竟然是個清秀的書生。周圍的百姓討論得愈發熱鬧。

「鬧半天,怎麼就抓了一個小偷?」

「什么小偷?沒看到人家寶貝的樣子。嘖嘖,你還是見識太少,還不許人家玩得花些。」

「老奉說的是,那些貴人有不少都好男風,那書生多半是人家的男姘頭。」

「喲,我聽說好像哪個國公府才出了這麼一樁事,會不會……」

「真是豬油蒙了心,干出的都是糊塗事。一個放著家裡的如花美眷不要,跑到外頭來養男人。一個讀書讀到狗肚子裡了,和有婦之夫搞在一起。真是世風日下。」

……

周遭的議論聲不斷,唐志平一口氣憋在心裡發不出,驀地噴出一口血,整個人斜斜地倒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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