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父、嬸母不答應也無妨。」小馮氏尚未喘口氣,張月盈便話鋒一轉,耍起了無賴,「那我就不必去頂這個鍋了,更別想著用強。衙門報官,當街攔車,敲承天門外的登聞鼓,乃至日後嫁入皇室當面向陛下娘娘陳情,稟明你們的盤算。我不過一個無父無母的孤女,要降罪也降不到我頭上,至於叔父嬸母如何,我就管不了了。只要我心不甘情不願,日久天長,有的是力氣和手段。諸位可要想好了,是要花錢買個日後清淨,還是魚死網破?」
話音方落,小馮氏面上仍有不甘,大馮氏推了推長興伯,附在他耳邊嘀咕了幾句。
長興伯波瀾不驚,點了點頭道:「皆依你所言。」
甜水巷的祖宅是長興伯府最初發跡時的宅子,共有五進,位置極佳,就這樣捨出去,長興伯還是有些肉疼。但不過一點錢財而已,糾結這個做甚,只要想,日後還怕沒有更多的宅子莊子嗎?
「那便多謝叔父了。」張月盈眉眼彎彎,笑意燦爛得似從眼中滿出來,「春燕姐姐!拿紙筆過來!總要留個白紙黑字的憑證。」
免得有人賴帳。
長興伯的臉終於有些掛不住,但前面都九十九步都走了,豈有卡在這最後一步上的。他在契紙上簽了名,蓋了印著他名字的私印,忙不迭帶著兩個夫人離了山海居。他得馬上寫了摺子遞進宮裡,不論成與不成,這事都算了了。
眼見著長興伯出了山海居的大門,張月盈長長吐出一口氣,「啪」地坐在了楚太夫人旁邊的椅子上,喃喃道:「總算是走了。」
側頭抬眼,卻見楚太夫人似有憂慮地看著她,鬢邊的頭髮比回京前更花白了少許。
「盈姐,你啊——」耳邊傳來楚太夫人沉重的嘆息。
張月盈將斟好的茶推到楚太夫人面前,語氣討好:「祖母您先喝杯茶消消火氣。」
楚太夫人的神情更凝重了:「什麼時候醒了?」
「叔父他們剛來的時候。」張月盈自顧自捧著杯子,將茶水一飲而盡,「說了那麼多話,喉嚨都快乾死了。」
「都聽到了?」
「那是自然。您忘了我平日最喜歡做什麼?耳朵好著呢。」
「然後就把自己賣了?」
張月盈起身,和楚太夫人擠到一張椅子裡,攬著楚太夫人:「祖母,我和叔父討價還價的時候,可怕您一不高興,就直接打斷了。但您卻什麼都沒說。」
楚太夫人拂過少女發頂,烏黑的頭髮柔順光亮,她忽然想起張月盈兒時因為挑食頭髮有段時間都是枯黃枯黃的,如今已經變了樣子。
「你大了,該有自己的主意了。」須臾,楚太夫人方道。
「孫女我知道您擔心什麼,春燕姐姐這幾天理得便是永安公府、清河崔家、大理寺少卿等多家送來的帖子。這幾家嘛,清貴有權,府上都有些出色的兒郎,我猜是祖母想為我相看。」張月盈頭靠著楚太夫人肩上,鼻尖縈繞著淡淡的檀香,「且不說這事陛下不一定準,四皇子我也見過幾次,不算太糟糕,至少臉還是看得過去的。」
而後,她將那套「升官、發財、死老公」的歪理再講了一遍,弄得楚太夫人連連搖頭,伸手一個暴栗敲在了她額頭。
張月盈縮了縮腦袋,捂著額頭回嘴:「天底下要兩情繾綣何其之難?如我父母、外祖父母那般的更是萬中無一。與其期待自己是那個幸運兒,倒不如選個讓人最舒服、也不討厭的,舒心適意、痛痛快快地過一天
享一天的福。譬如祖母您,是覺得我祖父活著的時候痛快?還是他死了之後痛快?」
楚太夫人本名楚雪琴,乃是揚州楚家次女。楚家老太爺乞兒出身,徒手打下了一份偌大的產業,名下商號鋪面無數,卻妻子早逝,膝下唯有二女。長女楚雪畫嫁予一姓徐的書生,書生而後登科,官運亨通,位至太子太傅,這便是張月盈的外祖父和外祖母。
恰逢先帝下旨清查各府欠銀,長興伯府欠了國庫三十萬兩無力償還,楚太夫人便在楚老太爺的安排下攜五十萬兩陪嫁嫁入伯府,陪嫁均為楚家票號,無楚太夫人的親筆書信及印鑑便無法支取。楚太夫人藉此把持了長興伯府的內務,在楚老太爺過世後接手了楚家的商行,背靠伯府和徐府將生意越做越大,自然是威風赫赫,但亦是日夜操勞,還得應付老長興伯。論起來還是寡居後,她依舊說一不二,卻行事更加自由,繼子張垣得力,親外甥女徐明珠做兒媳接手家務的那段時日暢快。
自己如此,楚太夫人倒找不到理由說服孫女了,無奈道:「我倒不知這樣,是將你養得好還是不好了。」
張月盈笑道:「那自然是養得好了,和您一般冰雪聰明,人見人愛。」
楚太夫人盯著她片刻,又伸手戳了戳她腦門,吩咐小廚房做了張月盈最愛吃的江油米糕和一些爽口的小菜送過來。
吃飽喝足,張月盈繼續心安理得地賴在楚太夫人這裡不走,聽杜鵑實時轉播大馮氏和小馮氏的新一輪交鋒。比如小馮氏的丫鬟故意用開水澆爛了東院門口大馮氏最愛的那株花,大馮氏的丫鬟指責桂芳園分給她們的月例不夠,在人來人往的路上撒潑打滾。=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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