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知當日傍晚,宮裡便來了賜婚聖旨。
伯府中門大開,焚香灑掃,張月盈跪於眾人之前,上首欽差紫袍鶴補,朗聲宣道:
「崇德五年,歲次丙末,四月任子朔,二十七日乙亥,皇帝若曰:樹屏崇化,必正壺闈。茲有先長興伯、都察院給事中長女,公輔之門,秉德柔嘉,秀章含出。是以今遣戶部尚書婁誠,副使宗正卿王應眠,持節賜爾為襄王妃。」
旨畢,張月盈領眾人再拜,伸手接過詔書。
「恭喜襄王妃,恭喜伯府了。」戶部尚書婁誠賀道。
「有勞尚書,請尚書喝茶。」
伯府的丫鬟為來使奉茶,長興伯在一旁陪坐說話。
張月盈手捧詔書,面波瀾不驚,心裡卻道:還好事先答應了,長興伯的摺子都還沒送上去,賜婚聖旨就下來,那麼一大筆橫財差點兒就沒了。
第29章 三姑娘她火氣可真大,路過的狗怕是都……
宮中早傳出欲聘長興伯之女為四皇子妃的消息,卻沒料到此長興伯非彼長興伯。也有知曉內情的暗自唏噓少頃,不知是為張月芬嘆惋還是慶幸。比起同天下達的另外兩道旨意,這場賜婚並未在京城中砸出多大的水花。
第一道旨意是冊封諸皇子為王,二皇子為楚王,三皇子為成王,四皇子為襄王,年紀尚幼的五、六兩位皇子得了郡王爵位,只待成年後再上封號。
另一道旨意則是召工部主事許冕長女許宜年入宮,為正四品美人,並升任許冕為五品宣正大夫兼水利司司長。後宮初封位分以嬪妃家世來論,威儀赫赫如黃淑妃都是從最低等無品的御侍做起。後宮久不進人,許宜年忽而得封高位,且一人得道雞犬升天,著實有些令人側目。
玉山書院中亦是議論紛紛。
薰風乍起,草木幽香,海棠謝去,榴花綻開似火。
許宜年已預備於三日後入宮,自然不再來玉山書院,而是在府中受教習嬤嬤們的訓導。但人雖不在,也不妨礙她成為話題中心。
「許家姐姐在群芳宴上格外出眾,太后娘娘應是那時就定下她了。」一個姑娘道。
另一人湊到其他人耳邊,壓低了聲音:「我聽我娘說……」
「也不知道宮裡看上她什麼了?」話音剛落,幾人對了個眼神,執著扇子轉頭,看向一身縹碧團花褙子的的許宜人。
「怎麼?」許宜人挑了挑眉,「以為許宜年飛上枝頭做了鳳凰,忙不迭要去捧她的臭腳了?宮裡那麼多娘娘,陛下恐怕連她長什麼樣子都不知道吧。」
許宜人這話說得刻薄,旁人都看不下去了,一身扶光橙長衫的姑娘道:「許七姑娘,許美人已為天子嬪妃,便不是你我能隨意貶低的了。雖然七姑娘與美人素有恩怨,但你已因此被教習們警告了兩次,還是尊父請了輔國公夫人向山長說情,你才能回來。若是再犯,怕是要退學了。」
另有人幫腔道:「七姑娘同許美人畢竟是堂姐妹,血緣上是斷不了的,聽聞許國公也往美人府上送去了不少金銀,這是要重修就好呢。」
許宜人一聽到這個臉瞬間冷了下來,那些書畫珍寶送給許宜年,比砸碎了餵狗都還不如。她有氣發不出來,「哼」了一聲,轉身風風火火離去。她走得速度極快,完全不顧路上有沒有人,直直就撞了上去。
張月盈抱著琵琶正與馮思意說話,見許宜人過來,輕盈地朝邊上一閃,躲避開來,許宜人卻「啪」地一屁墩摔在了地上。
「嘶——是哪個不長眼的!敢來撞我!」許宜人吃痛,旋即呵道。
「你怕是要先去學學怎麼走路才對,自己差點兒撞上了人,還倒打一耙。」馮思意近來為了嗆沈允城,跟人學著說話怎麼陰陽怪氣,倒是頗有成效。
「你們……」許宜人看向張月盈,目光不善,「哦,原來是張五姑娘,全京城都知道你撿了旁人不要的東西,要是我……」
張月盈笑眯眯地盯著她:「許七姑娘,須知陛下所書的聖旨上從始至終只寫過我一個人的名字,你最好還是管好你的嘴,想好了再說話,莫要有一日死於口舌之下。」
「你咒我?」
「善意的提醒罷了。」張月盈聳聳肩,提步離開,和馮思意一起走遠了回頭,瞧見許宜人猛地一連踢了好幾下鋪地的石板,反而傷到了腳,最後一瘸一拐地走了。
馮思意嘖嘖稱奇:「她火氣可真大,路過的狗怕是都要被她踹兩腳。」
張月盈答:「還能是什麼?情場戰場兩不得意唄。」
馮思意立馬被勾起了興趣,一臉八卦:「『戰場』我還能理解,是跟許宜年比輸了,這情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