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雨樓能被他們選為私會之地,日常肯定少有人跡,更少有人提及,驟然聽到有人造訪過此處,哪怕從未撞見過,二堂哥真的能一點情緒都不露嗎?
「五妹妹以前來過?此處偏遠,四妹妹她們以前從不踏足這裡。」張懷瑾手指緊握床沿,微微發白。
張月盈嘴角翹起輕微的弧度,張懷瑾果然有反應了。
「晚飯後附近是個消食的好地方。」張月盈繼續在話里露出少許信息,繼而話鋒一轉,「可惜時節未至,不然還真想見識見識覆榴閣的滿院榴花。見過二哥哥,我便不多留了,還要去覆榴閣一趟,問問於小娘,才好回去向祖母復命。」
說完,她站起身,頭也不回地往外走去,正要跨過門檻,卻被張懷瑾叫住:「她……會怎麼樣?」
「二嬸不會讓她好過,已令身邊的配房拿著戒尺往覆榴閣去了,二叔父也沒有攔。至於祖母,最後大概就是看她身上有幾分罪責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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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山海居時,張月盈另繞了一條路,途中正要路過覆榴閣。
杜鵑不明所以:「姑娘,咱們真要去看於小娘?」
「當然不。」張月盈輕搖羅扇,搖了搖頭,側頭看向靈鵲,「但既然在二哥哥面前開了口,做戲就要做全。便勞煩靈鵲姐姐進去走一趟,我和杜鵑就暫留在外。」
能頗得長興伯寵愛,甚至鬧出這樣一樁事後還能讓張懷瑾對她死心塌地,於小娘肯定並不如表面那般簡單。這種人的特點便是可從細微處觀見痕跡,張月盈和杜鵑知曉的內情不少,恐打草驚蛇。靈鵲只大約知道於小娘同張懷瑾之間有些問題,去見於小娘剛剛好。
楚太夫人交代過,凡事歸張月盈處置,靈鵲應了聲是。
張月盈又吩咐:「再派人盯緊了落雨樓和覆榴閣兩邊的下人。如果一切均如我設想的一般,最近必然會有動靜。」
主要是落雨樓。
春風熏人,楊柳拂岸。覆榴閣外便是一片池塘,養著一群大紅錦鯉。
張月盈沿著池邊移步,偶爾側頭和杜鵑搭幾句話,忽而垂眸,目光落在水面上漂浮的各色河燈。燈芯早已在昨日燃盡,只剩殘餘的花瓣四處飄零。
「五姐姐!」
前方傳來一聲清脆的女聲,張月盈指尖輕拈開身前柳條,便瞧見張月萍朝她招著手,張月清蹲在池邊用網兜撈著河燈。
張月盈靠近了些:「你們這是……」
張月萍小跑過來,扯住張月盈的衣袖:「河燈里都放了寫著吉祥話的紙條,我和六姐姐正在比誰猜中的多呢。可有意思了,五姐姐要不要一起來?」
第18章 亡者之燈孽債將報,魂安勿擾。……
離靈鵲出來估摸著還有一會兒,張月盈思忖等著也是等著,不如找點兒事做。六妹妹和七妹妹久在伯府,說不準還能從她們口中聽到什麼。
於是,張月盈也成了蹲在池邊撈河燈的一員。
「你們以前每年都這樣猜燈里的祝語?」張月盈揪住一盞白
色的河燈,問張月萍。
張月萍手腕發力,將長杆一挑,網兜穩穩網住四五盞河燈:「也不是。往年都是大娘子第二天直接叫人收了,我和六姐姐只能壽宴當晚偷偷拿幾盞,昨兒我們提前跑出來就是幹這個去了。不過,大娘子現下管不著我們,也沒功夫管河燈的事,就由我們代勞了。」
「對了,」張月盈差點兒被張月萍驟然湊上來的臉嚇了一跳,只見張月萍挑挑眉,一雙狐狸眼裡寫滿好奇,「昨兒的事究竟怎麼回事?」
顯然張月萍也聽了一兩耳朵花園裡的那樁官司。張月清雖然埋著頭,一副不感興趣的模樣,亦抬眼偷瞄了張月盈好幾眼。
人果然總是八卦的。
「不是什麼好事。」張月盈模糊道。
「我小娘跟我提了一嘴,好像父親很生氣,讓我最近別去他面前晃蕩,更別提二哥哥和於小娘。但我就是忍不住,想知道昨晚父親到底是如何大發雷霆的,二哥哥和於小娘究竟是怎麼回事。好五姐,你就說嘛。」張月萍撞了一下張月盈的肩膀。
張月盈思量良久,沒說長興伯提劍砍人以及和小馮氏夫妻互毆這樣的駭人畫面,只說張懷瑾酒量差,醉酒大鬧了一場,於小娘不幸受了牽連。
「真的是如此嗎?」張月萍臉上的笑容忽地綻開,露出兩個甜甜的梨渦,「二哥哥一慣是個再循規蹈矩不過的人,我就說我小娘說的話不能當真,肯定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