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宣殿內又安靜了下來。
慕厭舟終於鬆開了自己緊攥著宋明稚的那隻手。
他打了一個哈欠,朝宋明稚道:「嚴元博暈過去了,今晚的事看來只能到此為止……」
宋明稚和慕厭舟在酌花院內住了這麼長時間,早就清楚對方的作息:他幾乎每晚都會看信報看到半夜。
可是此時,他卻聽對方一邊打哈欠一邊道:「他的事情等明天再說,如今夜色已深,我們不如早早就寢?」
宋明稚笑了一下:「就寢?」
慕厭舟站起身道:「咱們去雲和宮,我兒時便住在那裡,距離海宣殿並不遠。」
哪知宋明稚並沒有隨他一道起身。
反倒是輕輕地搖了搖頭,並從桌上取來一封信報,展開塞到了慕厭舟的手中:「還不急。」
「不急……」慕厭舟困惑地朝宋明稚看去。
隨之,便見對方學著自己平日裡的樣子,輕輕地眨了眨眼,理直氣壯道:「嚴元博雖然暈過去了,但殿下還有其他的事情要做,比如說……也該籌備登基了。」
慕厭舟手裡的信報便與此事有關。
宋明稚起身坐在了一邊的軟榻上。
他伸了個懶腰,理所應當地朝慕厭舟道:「時間不早,我先在這裡休息一下。殿下不如……繼續處理政事?」
月光照亮了他的面頰。
宋明稚的眼底閃過一絲狡黠,他輕輕用手托起下巴:「畢竟,我進宮就是為了監督殿下,不當昏君。」
「對吧,殿下?」
第83章 耍無賴
慕厭舟似乎體會到了什麼叫作「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然而聽完宋明稚的話後,他非但半點也不惱,眼中反倒突然漾滿了笑意:「對。」
海宣殿分前後兩殿,此時二人並不在此前常去的前殿內,而是身處於後殿之中。相比起議事用的前殿,這裡要更接近「御書房」的性質。那昏君自登基以後,便不理朝政,幾乎沒有來過這間後殿。
儘管如此,後殿內的東西,仍一應俱全。
宋明稚的話音落下之後,便自一邊的柜子里,取出了一床嶄新的被褥。
史書上「宵衣旰食、勤於政事」的齊王,此時仍沒有處理政務的意思,反倒是走上前去,好奇道:「阿稚怎麼知道這裡有被子?」
宋明稚的動作不禁一頓。
宮中哪裡有被褥,哪裡有茶盞,一般只有太監和宮女才清楚。他也是因為曾經當過暗衛,所以才會了解。
正當宋明稚以為,慕厭舟終於忍不住好奇,自己為什麼會這樣了解鳳安宮中的一切之時。卻見對方已經站在衣櫃旁,鎮定自若地跟著自己從衣櫃中,取出了另一隻枕頭。看樣子,像是打算渾水摸魚,與自己一道歇下了。
宋明稚默默地轉過了身去。
他沒有接慕厭舟的話,而是從對方手中接過枕頭,放在了軟榻上:「殿下去忙吧,這裡我來就好。」
說話間,他已鋪好榻和衣睡了上去。
海宣殿內,昏黃的燈光如一層薄紗,輕輕覆在宋明稚的身上。
暖黃的光亮在頃刻之間,便驅散了秋夜的寒涼。
慕厭舟不曾說過——
自己並不喜歡鳳安宮。
這雖是他生長的地方,但是每一次回到鳳安宮中,慕厭舟只能想到,兒時被迫在人前假裝紈絝的點滴,與宮人嚴厲的目光還有責備……鳳安宮對他而言,不像是什麼宮殿,反倒像是一座巨大的牢籠,困住了真正的他。
自從他母后故去之後,更是冰冷至極。
可是這一瞬……
暖黃的光暈,照亮了宋明稚的眉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