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翎:「……」
白翎欲言又止,想了想確實。比起顧憐,更需要擔心性命的是魔物們。
烏鴉「咕嘎」兩聲,問他咒語是什麼。
白翎也好奇道:「什麼咒語這麼厲害?尋常魔物念了,都能趕跑顧憐嗎。」
諸葛悟道:「此咒即為,『夢微道君在上,請受小的一拜』。記住,施咒的同時,必須伴隨相應的姿勢,才能發揮完整作用。」
「相應的姿勢難道是……」白翎嘴角直抽。
諸葛悟說:「沒錯。雙膝跪地,雙手抓在胸前——不管有幾對手足,足皆屈膝,手皆對握,切記切記。」
烏鴉點點頭,飛回了漩渦,消失不見。
徐景小聲道:「它們倒是聽渡塵真人的話啊……」
田漪道:「該說是魔物好糊弄,還是夢微道君好糊弄呢……」
諸葛悟但笑不語,那表情仿佛在說,反正幾百年來都是這樣過的,以前糊弄顧憐,現在糊弄魔物罷了。
裴響站在他身側,問:「諸葛師兄,考慮過離開此間麼。」
白翎也道:「和師兄再見面以來,聽你嘆氣的次數,比以前多多了呀。」
蓮台停妥當,幾人向待客的廳堂走去。
即將見到衣眠了,無暇多言,諸葛悟搖了搖頭。
白翎追問道:「你怕道場容不下你嗎?沒事的師兄,相信你不會濫殺無辜的。只要行得端,做得正,他們抓你也師出無名。」
裴響亦頷首,道:「神教當滅,群英並起。如果諸葛師兄願意,另起爐灶又何妨?」
「就是,我看『渡塵道場』就很不錯。聽起來比『霽青道場』有前景,搞斷袖的不會那麼多……」
白翎小聲說完,幾人正好轉過屏風,再無二話。
寬敞的客廳映入眼帘,同樣仿造仙去山的弟子廊舍所建,外間內堂、茶几香案,無不熟悉。
白翎甚至找到了自己喜歡躺的軟墊,再看裴響,也凝視著幾根靠牆的竹竿。本來在仙去山時,是白翎砍來竹子,想給後院栽一片竹林,冬天刨筍吃。
不過他手黑,種什麼都養不活,還剩幾根竹竿便晾著了。
等裴響進門後,他喜歡拿那些杆子晾曬衣物,似能給衣服滲透清淡的竹香。
但是,白翎的軟墊竟然被人占了。
此人正是沉音魔尊,衣眠。
男人在私下裡也鐵甲不離身,好像和那些寒光閃閃的細片兒長在一起了似的。他的紅髮灼灼如流火,鋪滿大片地板,將四周的陳設都映出了一抹血光。
小貓侍從們進進出出,每一隻的腦袋上,皆頂著一件精美的禮品。瞧著五花八門,包裝艷麗,由專人送達,按部就班地運到地下倉庫去。
白翎見他大馬金刀地坐著,幾乎一人獨占了全部墊子,本來不爽。沒想到,他眼角餘光一瞥,發現了幾個熟人。
確切地說,是「熟妖」。
門口跟小貓清點節禮的,竟是一群小妖。
他們和百年前一樣,個子矮小,才一尺來高,但比起以前瘦骨嶙峋、乾巴巴的模樣,現在圓潤得多,顯出了幾分憨態可掬。
它們穿著統一的鵝黃袍子,背後繡有「大君鼎」字樣。
不知是修為見漲還是何故,小妖們以前藏不住的妖物特徵都收起來了。遠遠看去,它們就和幾個大眼睛的老頭老太一般。
當它們發覺白翎的視線,齊刷刷看來。
雙方相對,白衣粉發的仙人笑容如昨。與他同行的黑衣青年凜冽更甚,但鬢邊一縷霜發,再醒目不過。
霎時間,小妖們全部一蹦三尺高。
什麼田鼠尾巴、兔子耳朵,還有刺蝟的鼻子麻雀的喙,同時冒了出來。
它們一疊聲尖叫:「恩公吶——」
閉目養神的衣眠遭到魔音穿腦,勃然大怒:「吵什麼吵?!」
小貓們一溜煙地跑光了。
小妖們則整齊劃一地打了個抖,隨即看向白翎和裴響,仿佛想起了他們當年救場撐場的事跡,立刻擺出不畏強權的氣勢,涌到二人腳邊,把他倆團團圍住。
「小君鼎」已經變成「大君鼎」,還成了魔尊節禮的供貨商,它們要把自家藥房發揚光大、開遍魔域的宏願,儼然在穩步落實。
白翎感覺眼前的畫面似曾相識,忍不住打趣:「怎麼,又要推銷那些見不得光的丸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