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翎知道追不上,便沒有追,找來一把笤帚,尋思不夠乾淨,又將其丟開。
他連使幾個「和風術」、「羅網咒」、「定塵法」,總算將裴琳的骨灰收拾好,放進原本擺祭品的瓷碗。
白翎甫一出門,被守候多時的「萬憐」逮住,劍柄「邦邦邦」追著他的腦袋敲。白翎「哎呦」一聲抱頭鼠竄,奔到師兄身側尋求庇佑。
諸葛悟知他沒有受傷,嘆息道:「剛才何故讓我停手?」
白翎:「這個嘛……」
漱玉真人已將邪物擊碎、碎片也用法器融了,收劍回鞘,亦過來問:「白師弟是不是發現了什麼蹊蹺?怨靈逃逸,怪不得你,人沒事最好。」
「唉,我確實覺得怨靈不簡單。讓我捋一捋……」當著眾人的面,白翎將疑慮和盤托出,道,「起先我以為,怨靈不是葉琅,因為他沒傷害裴響。但剛才打了一架,我錯了,他眼裡只有裴響啊。不過呢,我不小心打碎了那個……那個……」
駕鶴一脈的弟子急道:「哪個?!」
「裴小姐的骨灰。嗯,怨靈被骨灰打中,直接跑了,不知道受了什麼刺激。」白翎撓撓頭,說,「看來馮力士、劉大師、裴舅爺、裴小姐之中,與當年之事關係最深的,是這位裴小姐啊。」
打更聲遙遙傳來,子時已半,兩日交替。裴舅爺總算緩過氣,在管家的攙扶下站起來。
無數高舉火把的家丁湧入裴夫人故居,包括府上所有的侍女、園丁、伙夫、廚娘,全部跟隨裴聲,前來聽命。
裴聲作為一家之主,不能只在乎弟弟或者舅爺的安危,須得保證全府上下、不受毒咒暗害。所以她組織了裴府全部人員,姍姍來遲,聚集在門外的大道上。
她已聽見白翎的分析,道:「諸位仙長,請借一步說話。」
許是眾人大多心有餘悸,最終選定的開會場所是裴家祠堂。
在三清天尊和裴家列祖列宗的注視下,侍女奉上茶水,退出門外。僅留仙家子弟,與裴家的舅甥。
諸葛悟無意爭功,由駕鶴一脈的弟子陳述了全經過。
聽聞白翎放跑怨靈,裴舅爺愁眉不展,但看看他又看看諸葛悟,不敢發話。
漱玉真人對他道:「白師弟發現了裴小姐和葉琅的聯繫,事關重大,或許能查明三位死者的死因。若怨靈再度現身,我等自當擒拿,不讓他害人便是。你將此物帶回去,在窗台、門口、床頭、床尾各插一桿,能保你安睡無憂。」
她從芥子袋裡喚出一件法寶,是四桿小巧玲瓏的旗幟,飛到裴舅爺面前。裴舅爺訥訥地接了,緊緊摟住。
裴聲始終平靜地聽著他們談話,垂眸飲茶。眾人一時沉默,她道:「時候不早了。我已決定,暫且遣散家僕。」
「什麼?萬萬不可啊聲兒!你、你是家主,怎麼能自己留下來面對怨靈呢?葉琅他,他恨不得將我們千刀萬剮——」裴舅爺大驚失色。
裴聲卻肅容道:「正因我是家主,也知怨靈的真正目標是我們裴家人,所以不能讓無辜者涉險。我命護衛把守院牆,圍繞新宅和故居,只要怨靈不出去為禍,若想找我,來便來吧。」
裴聲將茶杯一放。裴舅爺面色漲紅,擠不出話。
他捏著漱玉真人給的法寶,幾番猶豫,終究沒敢送給外甥女防身。
諸葛悟取出一枚鈴鐺,遞給裴聲,說:「請家主將此物系在身側。若有妖邪造訪,在下須臾便到。」
裴聲道謝接過,請諸人回去安寢。她在新宅安排了館閣,供仙家子弟留宿。
眾人先後出門,白翎卻惦記著要向裴聲打聽消息。
他落在隊伍最後,跟諸葛悟知會了一聲,說待會兒回。他等了好一會兒,才看到裴聲手托密封好的瓷碗,和裴舅爺走出宗祠。
不過裴舅爺的腰間繫著諸葛悟給的鈴鐺、懷裡抱著漱玉真人給的寶旗,滿面羞愧。兩人的對話聲隱隱飄來。
「舅爺,你年紀大了。府中護衛全部撤離,你更需要這些東西。」
「聲兒,你真不用嗎?至少留幾個人守夜啊!唉,你……我歷來是勸不動你的,但你若出了什麼好歹,將來九泉之下,我如何向你娘交代?」
裴聲淡然道:「放心。如有異動,我的居所離仙長們很近,喊一聲就行。」
裴舅爺搖著頭走了。白翎自廊下的陰影晃出,向裴聲揮手。
裴聲意外道:「是你?」
白翎開門見山地說:「裴家主,我有事情想問,是關於你表姐的。今天我去了她毒發的亭子,在一片花林里。她經常去那邊嗎?」
「白仙長覺得她身亡之處奇怪,對麼?」裴聲撫著手裡裴琳的骨灰,嘆道,「在母親過世後,阿姐每日皆去她生前最愛的花林,焚香祝禱。府上眾所周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