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掩面哭泣,不知為什麼罵起父親來。
我趁他們吵架,悄悄往水盆里看了一眼,沒看到什麼,只是眼珠子有點模糊,好像一個眼球里塞了好多黑漆漆的瞳孔一樣。
可人的眼球里怎麼可能塞好多瞳孔?肯定是我還沒睡醒。
果然,我眨了眨眼,再去看,眼睛就正常了。
我興高采烈地告訴父母,可他們卻依舊一個哭罵,一個木呆呆。
當天晚上,父親關緊了家裡的門窗,躲在被窩裡悄悄跟我說,多子菩薩是壞人,讓我以後千萬不能再信奉祂,只裝個模樣就行。
我當時不明白,但也聽了父親的話,可對多子菩薩的信仰,如何是說收回來就收回來的?
尤其是,我是多子神教的聖子。
很快,父母也發現了我不能完全主宰自己的這件事。
為了喚醒或者說是保持我的自我,他們找上了一個村子裡最有本事的人,也是最可能為我們違抗多子菩薩的人,新來的主祭榆阿娘。」
這其中有榆阿娘的手筆,並不令黎漸川驚訝,算算日子,榆阿娘這時候確實是可能已到了歡喜溝,且成了主祭。
他只希望裴順能點出一些榆阿娘的來歷,可裴順並未在此著墨太多,只簡單寫了兩場談話。
一場是榆阿娘與他們一家三口的,一場是榆阿娘與他的父母的。
在第一場談話里,榆阿娘直截了當地告訴他們一家三口,多子神教的聖子選拔只是一場陰謀。
多子菩薩成神後力量不穩,便創造了神國,以神國來穩定自身的精神狀態。非特殊情況,祂不會降臨神國,也不會通過神國真正降臨人間。祂沉睡在其它地方,不在神國內,但神國卻不能離祂太遠,也不能在祂沉睡期間,失去養分,所以便需要一個容器。
所謂聖子選拔,選的便是神國的容器。
裴順出生前,父母定下的名字並不是裴順,只是在成為聖子後,才被神教取名為順。
這也是因為「順」就是開啟神國大門的鑰匙。
依多子菩薩的特性,神國在裴順體內,大概率就是在腹腔內,神國的大門也存在於此。而門有門鎖,鎖的表現形式便是多瞳,寓意多童,順字為鑰匙,便也是柔順、和順、孝順之類的含義。
能聽到奇怪的聲音,八成便是神國內的聲音,能感知到奇怪的食慾,也八成便是神國驅使,因為神國需要人的血肉靈魂供養,可不能一直餓著。
至於自我。
成為了神國容器,裴順就連人都不是了,又能談什麼自我?
「他不是你們老裴家的孩子,而是多子菩薩的神國,你們要這樣想才對。
榆阿娘便這樣對我的父母說。」
可這樣的說法,裴山和趙月華又怎麼能接受?
他們又驚又怕,回過神來便跪在地上,重重地磕頭,磕到頭破血流也不肯起來。
裴山說他知道榆阿娘來歷不凡,便是多子與福祿也有所忌憚,神國容器一事榆阿娘若肯,必定有辦法,他不求榆阿娘冒著得罪多子的風險,把這法子平白送予他們,只求榆阿娘指條明路,他們願傾盡家財交換。
榆阿娘卻不要裴家的錢財,只說要裴山為她辦一件事。
裴山問也不問,便直接應了。
榆阿娘也爽快,遣走裴順後,便告知裴山夫婦一個法子,可保裴順在神國之下,亦自我精神不滅。
這便是榆阿娘的第二場談話。
裴順當時並不在場,是事後母親告知他,他才知曉的。
在這場談話里,榆阿娘提出的條件是讓裴山自戕,然後以她的秘術潛入多子的神國無憂鄉,無她允准,不得出來,能潛伏多久便是多久。
而她告知兩人的法子,便是讓兩人以裴山這個孕者的皮為主皮,趙月華這個令孕者懷孕的母親的皮為輔皮,製成一塊裹屍布,讓裴順貼身裹著,日日不可離身。
裴山夫婦得了主意,便帶著裴順回了家。
沒多久,裴山便告訴裴順,說爸爸要出遠門,可能好多年都不回來,又拖著他,給他講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