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三分鐘!」
許洋的嘶吼聲傳來,到黎漸川耳中,卻已極為微弱:「大家堅持住!」
忽然,金光一暗,符籙下降的速度驟然變慢。
黎漸川從血霧之中匆忙望了眼,發現天穹濃霧匯聚成海,幽深靜謐,轉眼遮蔽了一切氣息。
許洋如一頭詭獸,行於霧中,身後無數觸手擁擠蠕動,不知何時竟纏住了黃衣觀主的一隻手。霧氣如火舌上卷,黃衣觀主的手掌,連同衣袖與拂塵,俱都被侵蝕霧化,寸寸破碎。
萬胎嬤嬤一聲冷哼,甩下一串晶瑩佛珠。
佛珠於空中崩斷,小半融入霧海,大半朝黎漸川襲來。
霧海翻騰,一聲嘹亮而奇異的獸鳴突然響徹四方,海面浪濤翻起,驟然躍出一頭巨鯤。
巨鯤撞破霧海,許洋的觸手被震碎,她身形一顫,潰散成了大片濃霧。同時,時間的波動恍惚出現,巨鯤一僵,如被倒帶,眨眼從神獸變回佛珠。
剩餘大半佛珠已如隕星砸向黎漸川。
黎漸川飛速奔跑,身如飛燕,騰挪閃避,也依然被爆炸餘波轟中,骨骼碎裂,大口吐出鮮血。
「結陣!」
一名落入廣場的紫衣道長驀然高喝。
黎漸川察覺不對,立即轉頭,他五感不明,直到此刻才發現那些佛珠竟將他驅趕到了一群福祿觀道士中間。
這些道士於這混亂無比的戰場上頗有秩序,持符結陣,瞬間鑄就一座牢籠,將他困鎖。
被阻隔的金色符籙受到牽引,轟然一震,加速落下,剎那來到了黎漸川的頭頂。
「不對,這符籙並不致命……」
金色符籙即將臨身的剎那,黎漸川的精神體微微一顫,像是勾連奇異物品一般,隱約感知到了這道符籙的作用。
怪不得,他們說是殺我,攻擊卻都又不算致命,原來他們的目的並非嘴上所說的殺人。
這麼說,殺我只是說給許洋聽的?
實際上呢?
是抽乾,煉化,還是製成傀儡?
黎漸川腦內霎時轉過諸多念頭,但無論是哪一種,他都不打算讓福祿觀與多子神教稱心如願。
然而,就在他打算不再保留,直接啟動鏡面穿梭出手反擊之時,他的胸口卻忽地一刺,繼而身形潰散,視野被濃霧霍然淹沒。
最後一刻,他遙遙地聽到了許洋毫不掩飾的大聲譏笑:「防著你們一手呢……提前結束嘍,各位……誰說了還剩下三分鐘?剩下一分鐘,和三分鐘差不多吧……哎,零點五十八分,四捨五入,也算凌晨一點吧……」
「只是辛苦觀主與嬤嬤跑這一趟了……以提前破關為代價來搞這麼一次偷襲,得不償失了嗎?悔之晚矣了嗎?哈哈哈哈……」
譏笑聲遠去,霧氣一聚一散。
從圍攻之中猛然脫身,黎漸川腳下一定,抬眼之時,已回到了黑暗無光的房間內。
他完好離去,又帶著一身不輕的傷勢出現,似是嚇到了寧准,寧准立時從床上下來,衝到他身前,扯下自己的衣裳往他身上裹。
黎漸川沒有拒絕,收起武器,正要開口說話,重新恢復靈敏的耳朵卻忽然捕捉到了一些飛速靠近的動靜。
神色一變,他立刻看向房內某處。
大約半分鐘後,門房臨街的窗戶外透來晃動不休的手電光,一隊隊人影迅速靠近,腳步聲不亂,且極輕。
這些人影掠過一戶戶人家,不知用了什麼手段,就悄無聲息地開了大門,湧入院內,毫不客氣地一腳踹開一間間房門。
「福祿觀、多子神教聯合搜查!」
「讓開!」
「膽敢阻礙者,殺無赦!」
這陣仗強勢而冷酷,無人敢阻,無人能阻,福祿觀與多子神教在夏國的勢力之強大,由此可見一斑。
如此搜查,小順家自然也未能倖免。
大門被踹開後,一隊人率先湧向兩個門房,只是西門房的房門剛一踢開,就有人晃眼一驚,迅速退了出來。
「怎麼了?」
「什麼情況?」
退出的人快聲道:「房內有鏡子,正對房門,上面蓋著的紅布掉了一半,露出了鏡面!」
「第二次開請神路儀式尚未開始,現在仍算開請神路第一天,禁忌不能不管,趕緊去接水,我這裡有糯米!」另一人忙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