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所謂的寄生,在這點上,榆阿娘所言和岳小風的話有衝突。
榆阿娘說信仰了多子菩薩,有神佑,他縱使之前被其他神寄生過,現在信了多子菩薩,寄生便也會被清除,且不會再被寄生,自此就是乾乾淨淨了。
而岳小風則說一神喜歡寄生的人類,其餘兩神便也會喜歡,也會寄生,信仰起不到什麼作用。假如神看上了這具軀體,信仰一神,也只是被這一神寄生而已,其他神無法染指,但這不能完全擺脫寄生。
這也隱隱指向了季川的特殊性,與黎漸川的玩家身份。
兩者之間,黎漸川更相信岳小風。
只是,神明寄生這樣的軀體或玩家的目的是什麼?
只想弄死這類人,好像並不是什麼合邏輯的理由。按照黎漸川目前所了解的三位神明的情況,殺個人而已,即使是玩家,對祂們來說,也並不難。不直接殺,而是選擇寄生,必然別有所求。
是像其他大部分監視者一樣求脫離,還是其它?
單就寄生這點而言,在自己目前已經歷和正在經歷的四次時間線或輪迴里,黎漸川也整理出了以下推測。
第一次時間線或輪迴很短,他什麼都沒接觸,心中完全無異樣,應該未被寄生。自己當時的昏迷或死亡,也應該與寄生無關,該被懷疑的是張秀蘭和那隻副駕駛上的肉色的手。
第二次不好說,他住在有神像的西廂房,神像模糊不清,但卻曾給過他奇異感。這次是否被寄生,又是被誰寄生,可能存在的寄生又是否與自己突然的沉睡或死亡有關,都存疑。
第三次根據各方信息,有六七成概率被多子菩薩和福祿天君同時寄生。他在開請神路時的昏迷或死亡,極可能與這寄生有關。兩神動手令他昏迷或死亡,與他自殺的概率差不多同樣高。
第四次,也就是現在,可以有百分之七十以上的把握確定,他已被多子菩薩寄生,並因此正尋求著輪迴之主這個外力的介入,來嘗試打破這種寄生狀況。
但不知為何,黎漸川總感覺這計劃成功的可能性很低。
無論是福祿天君還是多子菩薩,隨著劇情的推進和線索的增多,都朝著他一點一點摘下了神秘的面紗。唯有輪迴之主,這個與第一周目的自己關係獨特且密切的存在,還是裹在濃重的迷霧之中,讓人窺不到太多輪廓。
黎漸川對輪迴之主存有一些天然的親近和信任,但卻也保有最深的懷疑與戒備。
邊思考邊趕路,沒一會兒,黎漸川和寧准便從主路拐進了胡同里,遙遙望見了小順家的大門。
隱約察覺到什麼,黎漸川回頭看了一眼,卻除了空蕩蕩的路面再沒瞧見其它。
他皺了皺眉,抬步踏上了台階。
在黎漸川和寧准進門後,天邊最後一抹晚霞便也飛快消失。
歡喜溝的夜降臨了。
村子主路附近的某處樹影里,一隻在歡喜溝隨處可見的喜鵲撲扇著翅膀起飛,掠過一片片屋檐,落到了一處小小的院落。
院裡,裹著黑頭巾的榆阿娘推開後門進來,喜鵲徑直跳在她肩上,鳥喙一張,竟口吐人言,音調仿似鸚鵡。
「在你離開後,他好像看到了什麼……去了歡喜河,但沒有下去……和一個陌生男人交談,聽不清,只聽到了寄生……還打了一個電話,是和醫生,用的是季川親人的身份……」
喜鵲私語一陣,說的全是黎漸川與榆阿娘結束密談後所遇的事、所見的人。
它居然一直跟蹤著黎漸川,窺探著他的行動。
而黎漸川竟也一直都沒有發現它,就好像他已提升到極致的敏銳感知突然開始打起了折扣。
「他可能已經發現了你在寄生的事上欺騙了他。」喜鵲道。
榆阿娘脫去有些厚重的外套,拖著長裙進了灶房:「發現就發現吧,他別無選擇。」
喜鵲盯著她,脆生生地說:「他是輪迴之主的轉世身,可以投向輪迴秘會,你欺騙了他,他不會和你合作了。」
「不,他會,」榆阿娘開始淘米,「還有,誰說他是輪迴之主的轉世身?」
喜鵲幾乎要在一張鳥臉上顯出驚訝的表情來:「你說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