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語氣變得格外認真誠懇:「如今我們三方是最強勢、也最接近真相的,三方對峙,互不相讓,要想打破平衡,總得有人做出選擇。」
黎漸川不為所動:「我的選擇就是殺你。」
他半點不信寧永壽這番唱念做打。
「你何苦這樣油鹽不進?」
寧永壽苦惱地按了按額角:「三方之中,你我都不占優,只有躲在暗處那個是真沒損失。我們兩個若不聯合起來,難不成還真他施施然出來做這個漁翁,將我們都收拾了?還是說你還藏著什麼底牌,極有自信,不管面對什麼狀況,都能一直贏下去?」
寧永壽眼底精光一閃,落在黎漸川身上,暗藏試探。
黎漸川披著半身黑羽與血污,面容扭曲,神色卻冷凝不動,似尊石像。
片刻。
寧永壽一笑,疲憊地坐倒下來,讓飛毯捲起,撐在他背後,如個喋喋不休的藥販子般,繼續勸道:「你仔細想想,眼下最好的方式,是不是我們化干戈為玉帛,先解決了躲在暗處的黃雀,再進行一場公平公正的解謎對決?」
「這總好過受制於人,對吧?」
「你要是答應,為表示結盟的誠意,我可以先給你一條涉及謎底的關鍵線索。」
在所有的真相就欠缺最後一條關鍵線索的情況下,這似乎是一個任何玩家都無法拒絕的交易。
黎漸川好像也動搖了,他沉默半晌,道:「……你用真空時間?」
寧永壽遲疑了幾秒,道:「可以。但這場交易里,我要再加一個條件——你的真空時間與我共享——你我都很清楚,遊戲對局進行到現在,還倖存的玩家距離真相或許都只有一步之遙,沒人會輕易用出真空時間,我用了,我就失去了隨時可以開啟真空時間解謎的機會。」
「我不可能讓自己陷入這種完全被動的情況,所以為了這場交易的公平公正,共享一下你的真空時間,不過分吧。」
完全不過分。
若寧永壽不提這個條件,傻子都能看出來他是居心叵測,別有所圖,但他提了,就好似真把這交易變成了誠意十足的模樣。
見黎漸川又不言語,寧永壽又道:「有真空時間作保,你還不信我?三號,警戒心過多,有時候反倒是缺點。在魔盒遊戲裡,最大的贏家往往都是賭徒。」
說著,他話鋒一轉:「還是說,你在這裡同我周旋,是在拖時間,等著那位七號?你和他絕不是盟友,所以你在等什麼?」
「……不得已的火中取粟,還是胸有成竹的一石二鳥?」
黎漸川仍是沒有作聲。
見狀,寧永壽肩背一繃,好似才意識到什麼般,面色陡然一沉。
他環顧四周,目光如鷹隼逡巡,扯出笑容,揚聲道:「螳螂捕蟬,黃雀在後,來都來了,咱們的小黃雀還不打算出來亮個相嗎?」
一陣短暫的寂靜後。
血污與殘肢狼藉遍地的狹小胡同內,一張張大小各異、色彩形狀盡皆不同的紙人從四面八方的犄角旮旯里鑽了出來。它們或懸浮,或站立,或晃晃悠悠,盡皆用空洞的眼珠看向胡同中央對峙的兩人。
在無數紙人上方,一隻狸花貓出現在牆頭。
它蜷著長長的尾巴,慵懶而又漫不經心地蹲坐下來,儼然一位被詭異簇擁的無冕之王。
按照身份輪換的規則,今天的七號應當就是狸花貓。
只是讓黎漸川感到詫異的是,這種情況下,七號竟然還敢真身前來,而不是如往常一樣,謹慎地只派出紙人。
是即使他輪換到狸花貓身份,狸花貓也並非他真身,還是說,這與現在的全民通緝時刻有關,他和寧永壽都不得不真身現出?
「兩位都在等我,這可實在令我一個小小玩家受寵若驚。」尖細的聲音響起,一個慘白的紙人從狸花貓的背後立起來,「別緊張,都別緊張,親愛的們,我需要再強調一遍,我真的是一個友善可親、樂於助人的好玩家。」
「話說,我來得好像不是時候……兩位在做交易?加我一個怎麼樣?」
紙人嘻嘻笑著:「兩位放心,其他遊魂都已經死在了這場全鎮通緝里,蓬萊觀的那個盜版馮天德也已經被我想法子間接幹掉了。不出意外,整局遊戲只剩下了我們三個。我知道我們都是可愛善良的好玩家,所以,結成盟友,友好互助,團結一致,共同攜手破解謎題,應該就是我們一致的選擇。」